姚江山和姚妙华走出书房后，眼睛都是红肿的。


    这场家庭团聚，太久，太难了！


    死人抱头痛哭，尽情地诉说着对亲人的思念，尤其是对阴阳相隔的姚建晖母子。


    但他们也知道，自己家已经比很多家庭都幸运了。


    不但姚妙华找回了被换掉的魂魄，就是走了二十多年的亲人也能得以团聚。


    所以在依依不舍告别姚建晖母子后，爷孙俩心情是满足而喜悦的。


    知道江十堰已经走了，姚江山不满地对管家说：“怎么能让江小姐就这么走了呢？”


    “我和小华都还没有正式道谢呢，你这人也是越老越糊涂了。”


    管家微微躬身：“江小姐说她还有事情要忙，就不留下来吃饭了。知道老爷想跟她道谢，我擅自做主送了两块宣雅斋的老茶饼，并说了您改日亲自登门致谢。”


    两块老茶饼价值超过五百多万，姚江山脸色稍霁：“这还差不多。不过，这礼还是太轻了。是要再找个日子，再亲自拜访下她的。”


    姚妙华也在旁边说：“爷爷，我跟您一起去。江小姐和晏先生为了我的事，还跟虐待我的家人起了冲突。他们是救我于水火的人，我一定会用一辈子好好报答他们。”


    姚江山欣慰地看着孙子明亮有神的眼睛：“不错，这才是我们姚家人该有的样子。”


    想起之前那个姚江山不成器的样子，何止是天壤之别？


    既然江十堰有事先走了，本来给她准备的一桌子丰盛的菜肴就只有爷孙俩吃了。


    姚江山年纪大了，胃口有限，就一个劲地给孙子夹菜。


    刚才全家团聚时，虽然孙子对这些年的日子一语带过，说就是家里清贫了点，没吃什么苦。


    但他在商界打拼一辈子了，眼神如炬，怎么会没看到阿木尔那具身体上的点点伤痕？


    孩子懂事不愿说，但他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些年孩子肯定过得很不易。


    “小华，你多吃，吃得饱才有力气恢复。”


    姚妙华看着眼前小山一样的饭菜哭笑不得：“爷爷，江小姐说要清淡饮食，把这具身体之前被掏空补回来。”


    “这样啊。”听说是江十堰的吩咐，姚江山只好悻悻放下筷子，


    “清淡好，清淡健康。以前那个人在你身体里，只顾着吃喝嫖赌，现在是该慢慢养回来。”


    饭桌上的氛围和谐温馨，爷孙俩都吃得满足，管家也在一边微笑地看着。


    吃完后，两人在花园里散步消失，姚江山就问起了他对阿木尔的安排。


    “你怎么想？”


    姚江山拧眉，毫不掩饰心里的不满，“虽然他也是无辜的，但确实占着你的身子在姚家享了这么多年的福，我心里还是过不去。”


    姚妙华沉默半晌，才缓缓开口：“爷爷，我想就送他回去吧。”


    他太知道那一家子了，家徒四壁还事多。


    家里每天都有很多活要干，即便他从小干到大每天都觉得累得要死，何况从前的姚妙华养尊处优呢？


    王美兰这人心眼小，疑心病重，换魂又不是普通人能看出来的，不一定会相信亲生儿子的真魂已经归位。


    说不定以为是他在装。


    他回去，不会过上一天好日子的。


    “爷爷，违法的事咱们不能做，就像江小姐说的，让他回到原来的人生轨迹。也许，那就是对他最好的惩罚。”


    姚江山听完孙子的解释眼睛一亮，这的确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行，那就按你说的做。江小姐说他还要昏迷两天，我这就让人把他丢回老家去！”


    姚妙华点头，突然有些羞赧地道：“爷爷，我还有个请求。”


    “跟爷爷这么客气干什么，尽管说！”


    姚江山以为他吃了这么多年苦，想要点好东西，没想到姚妙华说的竟然是给骆婶带点钱和东西。


    “要不是她，我可能都长不大。既然暂时不能回去看她，就带点对她有用的东西，再跟她报个平安。”


    说完，他心里还是有点忐忑，毕竟他们刚相认，他就跟爷爷要钱。


    没想到，姚江山想都没想就同意了：“知恩图报，自当如此！”


    “他既然是你的救命恩人，也就是姚家的恩人。这件事爷爷亲自督办，你放心！”


    翌日，蛊龙村的一个村民出村干活时，猛不丁看见村口躺着个人，吓了一跳。


    壮着胆子到跟前一看：这不是王美兰家的阿木尔吗？


    前几天王美兰还鬼哭狼嚎地说孩子没良心，跟有钱人跑了，怎么现在又躺在村口了？


    村民没多想，就去王美兰家报信。


    王美兰和老头子扎墨江得到消息还不敢相信，到了村口才发现真的是阿木尔。


    想到那天的事，王美兰的气都不打一处来，上去照着肋骨就先狠狠踢了三脚：


    “我让你没心肝！我让你跟有钱人跑！打断你骨头，看你往哪跑！”


    阿木尔是被撕心裂肺的疼痛活活弄醒的。


    他的脑袋酸胀，只觉得自己睡了很久。


    身上的剧痛让他蜷起了身体，好半天才总算看清是个陌生女人在猛踹他的肚子。


    旁边还有个穿着粗布衣服的老男人，阴恻恻地看着自己。


    “你们他妈谁啊，踢我干什么！”他忍不住怒吼一声，却觉得哪里不太对。


    王美兰两口子和其他村民也愣住了。


    “阿木尔，去了趟城里连你爹娘都不认识了？是不是脑子坏了哦。”


    他们在叫谁？


    这女人是他娘？


    这地方又是哪里？


    爷爷呢？姚家的大别墅呢？！


    他想起来了！那天晚上他和沈聿淮碰到胎灵后就断片了，直到现在才醒来。


    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认识你们，我住杭江！”


    随后，阿木尔发现了更让他惊恐的事：他不记得怎么回杭江了！也不记得姚家的地址！


    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想不起来。


    只要他努力想，脑子就会立刻胀痛，疼得他满地打滚。


    王美兰两口子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怀疑。


    人看上去跟以前完全没有两样，难不成……换回来了？


    “肯定是装的。”两人观察一阵子后得出一致结论。


    “别他妈给老娘装死，赶紧起来干活去！偷了几天懒，家里活都堆成山了！”


    装着姚妙华前二十多年记忆的阿木尔，觉得人生在顷刻间全然崩塌。


    他无望地看着落后贫穷的山村，眼中流露出满满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