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海得知钱大明把麦子当成杂草全拔了,脸都黑了。


    虽然这些年他们金牛村已经因为村厂不再是公社倒数第一的生产队了。


    但在他的心里,庄稼粮食依旧很重要。


    毕竟,民以食为天啊。


    他扣除了钱大明一百工分,并且让他把那些小麦全部种回去。


    能存活还好,不存活,继续扣五十工分。


    钱大明连中午饭都没能回家去吃,一直在种小麦。


    种完了又挑水浇地。


    等忙完这一天,天已经黑了。


    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叫了几声钱振,没有人回答。


    也不知道去哪里玩了。


    钱大明肚子饿的叫唤,他想去弄点东西吃,却发现家里刚买来没几天的米面都没了。


    橱柜里更是一点吃的都没有。


    这个钱振,饭量也太大了,怎么会不知道给他留一口呢!


    原本一颗拳拳爱子之心,此时已经因为生活的变故和压力消散了一大半。


    钱大明发着牢骚,准备拿钱去找户人家买点。


    但当他拿出装钱的罐子,却震惊的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钱大明愣了一瞬,扔掉手里的罐子爬下来去床底摸索。


    肯定是他拿错了。


    那不是他装钱的那个!


    他今早还看来着,里面有好几百呢!


    怎么可能会是个空罐子呢!


    但等钱大明把床底所有的杂物都掏出来,再也没找到一个其他罐子的时候,他的心都凉了。


    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的钱没了,真的没了!


    但没一会,钱大明就从地上一跃而起。


    他狂奔到陈大海家。


    “大海出事了,大海!”


    陈大海正在吃晚饭,被钱大明打扰很不高兴。


    “你是来说那一百工分事的吗?没有回旋余地了啊,我已经决定了……”


    “大海,不是这个事!”


    钱大明急匆匆打断陈大海的话,“是我家招贼了,我的钱被偷了!”


    陈大海:“你说什么?!”


    钱大明哭嚎:“是我卖房子的钱啊,整整五百块啊!呜呜呜,我刚才想拿钱去买点吃的,结果一看罐子,空了!里面的钱都被人偷走了啊!”


    陈大海气道:“那你还在这里坐着干什么,赶紧去报公安啊!”


    钱大明:“我走不动了,我干了一天活,两条腿跟灌了铅似的,要不你帮我去吧?”


    “你!”


    陈大海气恼,想说什么但最终看着钱大明这颓废样还是没说。


    正好严成龙今天休假回到了家,陈大海就让他骑着自行车去把公安叫了来。


    来的是吴舟。


    金牛村这边只要有情况,一般都是他过来。


    他问清楚钱大明藏钱的地方和工具,又侦查了一遍后。


    得出了一个结论。


    “……你说什么?!是家贼?!”


    钱大明不相信,觉得是吴舟说错了,“我家就只有我和我儿子,我儿子总不能偷我的钱吧!”


    吴舟很淡定:“你把你儿子叫过来问问不就知道了。”


    这种案子他办理的很多了,家贼的可能性要占百分之八十。


    钱大明觉得吴舟是在帮着梁春芬故意给自己难堪。


    他可没忘记,吴舟和梁春芬的关系极好,上次天都那么晚了,吴舟还跟在梁春芬家里呢。


    为了打吴舟的脸,也为了证明自己的儿子是顶顶好的,绝对不可能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钱大明去找钱振。


    但他把整个金牛村都找了一遍,都没有发现钱振的身影。


    见他太过着急,有个小孩好心道:“……我今天中午见到钱振了,他一脸很高兴的样子,嘴里说什么去国营饭店吃鸡,嘴里很久没有油水了。”


    钱大明:!!!


    难道还真的是钱振把钱偷走了吗?!


    吴舟:“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钱大明嘴硬:“一定是钱振身体哪里不舒服,他去医院看病了,病人能不吃好点吗?”


    话音刚落,他就见吴舟用同情的眼神看着自己。


    钱大明:……


    他很不喜欢这种眼神,正要发火,门口忽然传来了哼歌声。


    抬头看去,一个人影进来。


    正是钱振。


    他和早上钱大明上工之前的看到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了。


    从头到脚换了一身的装备,脚上穿的还是锃光瓦亮的皮鞋,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他身上那浓郁的雪花膏味道。


    他手里提着一瓶酒,另一只手拿着一只烧鸡。


    看到钱大明,他高兴的提起来:“爸,今晚咱们吃酒喝肉啊!”


    钱大明声音颤抖:“……你把我放在罐子里的钱都拿走了?”


    钱振:“是啊,钱只有花了才能叫钱,放着不动就是废纸一张。”


    钱大明:“那你就没有想过,这些钱是等咱们遇到什么紧急状况用的呢?”


    钱振:“什么紧急状况?在这小村子里能出什么事?”


    他拍拍钱振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爸啊,人这辈子,良宵苦短,就该及时行乐才好!”


    钱大明身子颤抖。


    钱振大笑:“爸,你也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对不对?哎呀,有道理就有道理嘛,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呢?”


    话音刚落,钱大明一巴掌狠狠扇在了钱振脸上。


    钱振一下子摔倒在地上,手里的东西咣当落地。


    酒瓶碎了,酒撒了一地。


    烧鸡掉了,滚到了脏水里。


    “我打死你这个败家子!”


    “有道理个屁!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了,我们家就只有这点钱了,还得给你妈寄过去,你就为了自己舒服,全部花光了是不是!”


    钱振从来没有见过他爸这个样子,吓得忘记了反抗。


    他忙解释:“没有花光,还剩下了五十块呢!”


    钱大明:“还给我!”


    钱振急匆摸出来递给钱大明。


    钱大明夺过去,发泄似的踹了钱振好几脚。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败家子来啊!早知道你是这样的,我当初就该在你生下来的时候把你塞回你妈的肚子里去!”


    钱振疼的哇哇叫。


    但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为他求情,帮他拉架。


    活该!


    这是所有人的想法。


    钱大明发泄完了,停下。


    他狠狠瞪了钱振一眼,弯腰捡起还盛着一口酒的酒瓶底子,拿起那个脏水里的烧鸡,拎着进了屋,咣当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