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春芬把去磨坊的活交给了陈向国和陈向繁兄妹。


    她去河边洗她的衣裳。


    王小兰想要帮忙，被她拒绝。


    河边石头多，万一一个不小心，掉进河里咋办？


    看着王小兰又大了不少的肚子，梁春芬说道。


    “老大家的，你别光在家里待着，出去走走，对你生产有好处。”


    “好的，妈。”


    王小兰在梁春芬的催促中出了门。


    秋收开始前她就在家里养胎，到现在也有小半个月了。


    因为没有晒太阳，加上吃的好。


    她的皮肤白的像是在发光，原本就姣好的五官看着更加温柔娴静，猛的一看，还以为是从城里来的小媳妇。


    “向国家的，过来说会话！”


    “哎，黄婶子。”


    听到有人叫自己，王小兰扶着肚子走了过去。


    如果张秀秀和陈向家回来的那天她在场的话。


    就会认出对方就是告诉张秀秀她肚子里怀的是俩赔钱货的人。


    梁春芬洗完衣裳拿回家挂在晾衣绳上。


    她家里人的衣裳都不多，几乎都是拼接色。


    这年头布料紧缺，需要布票，价格还高，没几个人舍得买成匹的布料。


    梁春芬算了算。


    发现她们家人竟然有十多年没有做衣裳了。


    最近一次做衣裳，还是她男人没死从部队回来过年的时候。


    想到几个孩子补丁叠着补丁，屁股都比别人翘一半的裤子。


    梁春芬决定大出血一次。


    她回屋扒拉出她的钱罐子，看里面还有多少布票，够不够全家人用的。


    正数着呢，就听到外面传来砰的一声。


    梁春芬立刻把布票塞进罐子，又一脚把罐子踢到床底。


    “谁啊？”


    她从屋里走出来，看到王小兰站在门口。


    刚才那声响，是她推门的声音。


    吓她一跳，还以为是外人呢。


    梁春芬正要回屋，忽然发现王小兰的表情不太对。


    “老大家的你……王小兰！”


    在梁春芬的惊呼声中，王小兰身子直直朝后倒去。


    梁春芬跑出了生平最快的速度，堪堪把人接住。


    “妈……”


    王小兰眼泪哗哗往下流，“你……你不要把我闺女溺死行不行？只要你不溺死她们，你把她们送人都行！”


    “我求求你了妈，她们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我下一胎一定生儿子，你放过她们吧妈！”


    “我求你了！”


    王小兰跪在地上给梁春芬拼命磕头。


    梁春芬表情从迷茫到震惊，愤怒，最后通通化为一种暴风雨即将来临前的平静。


    “王小兰，你最近闹妖就是因为这个吧。”


    “告诉我，这些话是谁跟你说的？”


    金牛村村口有一棵百年的大柳树。


    每到夏天，村民们就会自发的来这里乘凉。


    梁春芬带着王小兰过来。


    她把胳膊下夹着的马扎放在平坦的地方，扶着王小兰坐下。


    “姐们两个，帮我看顾一会我儿媳妇，一会不管发生啥，都别让她过去。”


    梁春芬把两个鸡蛋塞进两个妇人的手里。


    两个妇人眼睛瞬间变得堪比探照灯。


    鸡蛋！


    还是梁春芬这个铁公鸡给的鸡蛋！


    必须得收下啊！


    在这个村里，谁能得到梁春芬的鸡蛋啊。


    都能炫耀一年的了！


    她们一口应下，还特意分坐到了王小兰的两边。


    靠近了才发现王小兰眼角带着眼泪，脸色也难看的要命。


    这是咋了？


    梁春芬径直走到黄婶子面前。


    黄婶子热情跟她打招呼：“春芬，你也来凉快啊——”


    话音未落，梁春芬一脚把黄婶子踹飞。


    黄婶子倒地，压倒了身后好几个人。


    “哎哟！”


    黄婶子捂着肚子疼的倒抽气，“梁春芬你发什么疯啊！”


    梁春芬冷声道：“黄荷花，就因为上次你带着你孙子去我家要肉吃，我没给你，所以你就报复我儿媳妇是吧！”


    她做酱香大棒骨的那天，黄荷花领着她孙子上了门。


    先是夸她手艺好，然后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带着孙子就朝厨房走，一点都不见外的掀开锅盖捞肉吃。


    大棒骨上就那点肉，她自己孩子吃还吃不过瘾呢，又怎么能给别人吃！


    气的她直接把人给撵了出去。


    黄荷花眼神闪烁，心虚道：“你不给我孙子吃肉就不给呗，多大的事啊，我干嘛要报复你儿媳妇啊，再说了，我咋报复了？我是打她了还是踢她了？”


    “和她说她肚子里是俩赔钱货，等她生下来我就会溺死她们的人不是你？”


    “跟一个待产的孕妇说这个，你不就是搞她的心态吗？你这是存心要让她死在产床上啊！”


    梁春芬拔高声音，恨不得一脚踢烂这老东西的嘴！


    村民们听到梁春芬的话，议论纷纷。


    “每次到了饭点，黄荷花就领着她孙子满村里晃悠，谁家味道香，就去哪家，老惯犯了！”


    “黄荷花是怎么想的啊，咋就去了梁春芬家里呢，她不知道梁春芬骨子里都刻着抠门俩字啊，怎么可能会把肉给她吃？”


    “这事我觉得梁春芬做的没错，肉那么贵，还要肉票，叫你你舍得给别人吃吗？”


    “就是，分明是黄荷花这人不要脸！”


    “她竟然去跟向国家的说那种话，向国家的可是第一次生孩子，还是双胞胎，本来就比一般生产艰难了。”


    “要是向国家的有个好歹，就是这黄荷花害得！”


    “我想起来了，上次我家买了二两肉，黄荷花带着她孙子上门，我没给，结果没多久，我公婆就带着小叔子一家上门了，那点肉我家人一点都没吃着，这该不会也是黄荷花干的吧！”


    看着众人对自己指指点点，黄荷花脸色苍白。


    忽然，她表情一下子变得镇定。


    从地上爬起来，大声道。


    “我咋就害向国家的了？我这是好心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啊！”


    “梁春芬，这事你又不是没有干过！”


    “你家老四刚生下来的时候，你不就是想溺死她？”


    “陈老四，你听到了没，你妈之前想溺死你，现在又想溺死你的侄女呢，做你们老陈家的女儿，可真倒霉啊！”


    梁春芬脸色大变。


    猛的回头。


    人群后。


    陈向繁站在那里。


    脸色苍白的看着她。


    砰！


    她手里提着的袋子掉在地上。


    里面的花椒壳滚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