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向家，出去之后好好改造，要是再被我们发现你投机倒把，到时候就没这么容易出来了！”


    “是是是，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做了！”


    公安局门口，陈向家低头弯腰的正在听公安训导。


    距离那晚他在黑市被抓，已经过去两个星期了。


    这两个星期里，他惶恐不安，后悔不该去黑市，后悔不该不听妈的话。


    他听关在一个牢房的其他人说，投机倒把是要吃枪子的，再不济也要被送去农场改造。


    农场比农村还累，并且里面关押的都是一些坏分子。


    陈向家害怕极了，吃也吃不下，喝也喝不下，每晚以泪洗面。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整个人瘦了大一圈。


    就在他的精神濒临崩溃之时，公安来找他，说他能出去了。


    他欣喜若狂，只觉得跟做梦一样。


    “公安同志，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啊。”


    陈向家讨好说道，他一秒钟也不想在这里待着了！


    战友出来，听到陈向家的话，问道：“你就不想知道你为什么能被放出来？”


    陈向家一怔。


    是啊，他为什么能被放出来。


    他在黑市被抓的时候，鸡蛋还在他怀里呢。


    应该不存在误判的情况啊。


    战友：“你要感谢你妈。”


    陈向家：“我妈？！”


    战友点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陈向家听的一愣一愣的。


    他筐子里的不是鸡蛋？都是走私肉？！


    跟他合作的鸡蛋商，是他的两个大舅哥？！


    他的老丈人是声名狼藉的黑虎山第三任当家张老虎？！


    这些事情，全部都是他妈调查出来的！？


    “按照上头的意思，你虽然是被人利用，但也确实违法犯罪了，要把你送到农场改造去，但你妈不忍心你去那里受罪，给你交了一千块的罚款。”


    陈向家离开后，下属看向战友，纳闷道。


    “队长，交罚款的事不是被取消了吗？陈向家能被放出来，起到关键作用的是梁大娘举报黄荷花是敌特那事啊！”


    在黄荷花承认她收敌特的钱监视老陈家之后，战友就立刻把这件事上报。


    经过调查得知，当年陈忠义抓敌特抓了不少，敌特组织对他怀恨在心，就想对他家里人下手。


    但金牛村人多势众，他们没有找到机会，就花钱收买了黄荷花，让她负责说服梁春芬，从而让梁春芬叫陈忠义复员回家。


    不久之后陈忠义牺牲了。


    敌特目的也算是变相达成，他们用不到黄荷花了。


    但黄荷花不想失去钱财来源。


    自作主张的去继续吓唬梁春芬。


    顺着黄荷花这条线，他们抓出了隐藏在群众中多年的的敌特分子。


    梁春芬立了大功，加上前面张家的事。


    让陈向家免于刑罚顺利放出来，绰绰有余。


    可当战友把这件事告诉梁春芬的时候。


    她却叮嘱战友不要把事情告知陈向家。


    “老二要是知道他出来的这么轻易，得到的教训肯定不会那么深刻，但要是让他知道我是花了一千块钱把他救出来的，那就不一样了。”


    陈向家回到家。


    他不敢进门，趴着门偷偷摸摸往院里看。


    院子里静悄悄的，他等了很久都没有人出来。


    陈向家轻手轻脚的进了家门。


    忽然，他听到梁春芬的房间传来动静。


    过去一看，就见他妈跪在地上，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他爸的牌位。


    “老头子，老二没事了，你可以放心了。”


    “公安那边传来消息，说是交一千块钱的罚金，就可以让老二出来，我把咱家的存款都拿出来了，但还是不够，我又去找大队长借了五百块钱。”


    “我知道，五百块不是小数目，咱家至少要还五六年，生活水平也会受到影响，但没办法，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老二死啊！”


    梁春芬低头啜泣两声，擤了擤鼻涕，闷声继续道。


    “老二一直觉得我不喜欢他，我看不起他，但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世上哪个娘会不喜欢自己儿子？”


    “老大把媳妇看的比娘重要，老三对我有意见，到现在都不肯叫我一声妈，只有老二，踏踏实实本本分分的，让我感到一种安全感！”


    “我经常打骂老二，老二因此不高兴，但他不知道打是亲，骂是爱啊！”


    陈向家眼里泪光闪动。


    原来是这样……


    在妈的心里，他是最可靠的那个儿子！


    打是亲，骂是爱。


    他被他妈打骂了快二十年，他妈也就疼爱了他二十年啊！


    他太傻了，竟然都没有发现！


    “老头子，在老二去黑市这事上，我没有好好劝他，还说了一些过分的话，我想他心里是对我有气的，不想认我的心都有了。”


    梁春芬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哽咽道，“我不打算告诉他，我为了去找真相，险些被张大钱拿枪崩了，也不打算告诉他，花了一千块钱把他救出来的事。”


    “他愿意恨我就恨吧，这些年我确实没有正儿八经的好好疼爱他一次，只要他以后的日子能过的好，我就放心了。”


    “等我老了，我也不去麻烦他，我在你坟头旁边挖个坑，喝口农药躺进去就行了……”


    陈向家眼泪狂飙出来，他再也忍不住，冲进去跪在梁春芬面前，哭喊道。


    “妈，我没有怪你，也没有恨你！你当初劝我，是我自己不听的！”


    “你为了还我清白，都差点被张大钱杀了，还给我花了一千块捞我出来！”


    “要不是你，我早就死了，我怎么会恨你呢，是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啊！”


    梁春芬被突然出现的陈向家吓了一跳。


    她慈爱的表情骤然一变，双手推着陈向家往外走，哭喊道。


    “你这个兔崽子，你还回来干什么，滚滚滚，你给我滚！”


    说着，她一巴掌打在陈向家的脸上。


    陈向家却笑了：“妈，打是亲骂是爱，我懂！”


    “我以后再也不会乱来了，我会待在你身边，好好的孝顺你，给你养老！”


    梁春芬呆呆看了陈向家一会，抱住他嚎啕大哭起来。


    陈向家也跟着哭了起来，边哭边做保证。


    “老二啊，你不要再让妈失望了！”


    “放心吧妈，我要是违背了今天所说的话，就天打雷劈！”


    梁春芬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嘴角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