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猪肉喽，刚杀的猪！”


    “一斤八毛，先到先得！”


    梁春芬精神一震，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


    那是黑市唯一的一块空地。


    两个人各搬着一块木板出来，放在搭建的石头上，一张巨大的桌子就形成了。


    紧接着，三四个人抬着一头足有一二百斤的猪放到了桌子上。


    哗啦！


    一群不知道藏在哪里的人一拥而上。


    争先喊着自己要哪块肉。


    见摊主不搭理自己，直接把钱往摊主手里塞。


    生怕轮到自己就没肉了。


    梁春芬见到了张秀秀所说的那一幕。


    肉眼可见的，摊主身上的小挎包塞满了纸币。


    他又换了一个包，也很快装满了钱。


    梁春芬叹为观止。


    见摊主随意把包扔到身后，梁春芬问陈向家，那摊主就不怕被人偷走吗。


    陈向家小声道：“他是黑市的，谁敢偷他啊。”


    梁春芬恍然大悟。


    可不，谁敢在老虎头上拔毛啊，这不是不要命吗。


    虽然偷个钱不至于丢掉性命，但如果吃不上肉，跟死了也没两样。


    供销社的猪肉都是从肉食厂运来的。


    肉食厂的各种肉类都是定量的。


    一天就只供应那些，来晚了就没了。


    拿着钱票也买不到。


    但在黑市就不一样了。


    就这一会功夫，梁春芬就看到那一头猪全部卖光。


    乖乖，一斤肉八毛。


    那头猪至少二百斤，就是一百六十块。


    这也太挣钱了吧！


    “干你大爷的，都骗到老子头上来了！”


    一声暴喝。


    正在割分猪肉的摊主一脚将人飞踹了出来。


    那人重重撞在一块小土堆上，当即口吐鲜血。


    “怎么了？”


    两个壮汉快步走来，和摊主询问情况。


    摊主指着趴在地上的那人道：“他奶奶的，竟然敢用假钞糊弄我！”


    他摊开手，手心里有一张用铅笔画的五毛钱。


    俩壮汉怒了：“敢在这里捣乱，当我们是吃素的啊！”


    说着，上去对那人拳打脚踢。


    很快，那人连喊都喊不出来，血跟不要钱似的从嘴里涌出来。


    摊主制止住俩人：“行了，打死就麻烦了，扔出去吧，在他身上留个记号，别让他进来了。”


    梁春芬正好奇记号是什么意思。


    就见拿着刀的壮汉在那人脸上划了一刀。


    ！！！


    毁容就是做记号吗？！


    那人被扔出去后，摊主重新回到猪肉摊后。


    买猪肉的人继续前扑后拥，热情依旧高涨。


    似乎刚才的事情对他们一点影响都没有。


    只有残留在空气中的淡淡血腥气，昭示着刚才发生了什么。


    陈向家看着很生气：“妈，这里的人都太冷血了，一点善良心肠都没有，那人都快被打死了，也没个上前制止的。”


    梁春芬冷哼：“敢用假钞，打死也不为过！”


    她就曾经收到过假币。


    那种愤怒却又找不到是谁给她的无能为力感到现在还记得。


    不过那摊主的眼睛倒是尖。


    分割猪肉都那么忙了，还有精力注意钱呢。


    陈向家失望的看向梁春芬：“妈，你怎么跟他们一样冷酷啊？那人穿的破破烂烂，一看就是走投无路了，他都那么可怜了，给他半斤肉能咋？”


    梁春芬第一次发现她家老二除了窝囊之外，还是个圣父。


    “他可怜，他走投无路，就能用假钞去欺骗人了？”


    “他弱他就有理了？其他人就该让着他，容忍他了？”


    陈向家还在嘴硬：“那也不该打的这么狠啊，他有错，可以好好说啊！”


    梁春芬声音冷下来：“你就没看到他那身破烂的衣裳下面露出来的的确良衣角吗？他都能穿的上的确良了，还能没钱买肉吗？他就是故意这样做的，他从根里坏，说？呵，你好言好语教训他，他还要在心里骂你一句煞笔呢！”


    陈向家瞪大眼睛，仿佛受到了什么打击：“他……他是骗子？！”


    梁春芬翻了个白眼：“看来你还不算蠢，连他是骗子都能看出来！”


    陈向家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蠢的话，难为情的低下头：“妈，你就别讽刺我了。”


    梁春芬看了一眼四周：“走吧。”


    陈向家一怔：“不看了？”


    他妈刚才不还看的起劲吗？


    “该看的已经看了，回家。”


    母子俩离开了黑市。


    回到家时，已经凌晨三点了。


    陈向国没有睡觉，一直在等俩人回来。


    听到开门声，陈向繁从屋里出来了。


    原来她也没有睡。


    梁春芬心里暖暖的。


    她的崽，都是很好很好的啊！


    “有什么话明天再说，现在都给我回家睡觉！”


    梁春芬打了个哈欠，赶着大家回屋。


    她都要困死了。


    头挨到枕头，一秒进入梦乡。


    一觉醒来，天色大亮。


    王小兰温柔的声音响起：“妈，我做了鸡蛋疙瘩汤，还热乎着，起来喝一碗吧。”


    梁春芬抹了一把脸：“来了！”


    她一口气喝了三碗鸡蛋疙瘩汤，吃了两个馒头，一抹嘴，对看着她的家人宣布了她的决定。


    “我打算去黑市做生意。”


    陈向国已经从陈向家的嘴里知道了昨晚黑市发生的事。


    虽然那人是个骗子，但黑市的人手段残暴也是真的。


    他妈怎么能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呢！


    “妈，我不同意！”


    梁春芬看向王小兰：“你呢？”


    王小兰刚要说话，梁春芬就制止了她。


    “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她又问陈向家和张秀秀。


    陈向家和陈向国一样，不同意。


    张秀秀眼珠子转了又转。


    “妈，我同意你去！”


    昨晚她想了想。


    家里只靠着种地，一年到头还挣不到五十块。


    黑市有多挣钱她是知道的。


    婆婆在里面挣了钱，就算现在不分给他们，可等婆婆死了，不还是得平分吗？


    她傻了才会不同意呢！


    陈向家震惊：“秀秀，你怎么能同意呢！”


    张秀秀哼了一声：“你在黑市被抓，又不代表着妈也会，妈可比你厉害多了，是吧妈？”


    梁春芬眯了眯眼睛。


    张秀秀后背一凉，咋回事，她怎么有种被婆婆看穿的感觉呢？


    错觉，肯定是错觉！


    她的想法婆婆是不可能知道的！


    “老四，你呢？”


    陈向繁迎着梁春芬的眼睛，“妈，你想做就去做。”


    她话锋一转，“但是，我要陪着你去。”


    这样，就算公安围剿，她也能给妈拖延时间，让妈先跑。


    梁春芬明白陈向繁的意思，心里感动不已。


    她摸摸陈向繁的头：“放心吧，妈会平平安安的！”


    她看向陈向国和陈向家。


    “四比二，赞同我去黑市的人多。”


    “妈！”


    陈向国急了。


    梁春芬一个眼神制止住他。


    “老大，我是通知你，不是跟你商量！”


    陈向国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他怒视着陈向家，扭了扭手腕。


    陈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