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诞下龙凤胎，宣帝喜之，免赋税、大赦天下，皆昭示着对东宫毫不掩饰的喜爱。


    洗三礼更是隆重非凡，赵璲坐着月子不能出席。


    两个粉团子由谢氏带着乳母们出席，本该是皇后主持的洗三礼，可宣帝并没有皇后，淑妃、德妃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出风头。


    谢氏便成了命妇间最春风得意之人，本就嫁入了柱国公府，丈夫一心一意，儿女成双，就已经是多少妇人羡慕不来的了。


    如今，儿子俊秀能干，年纪轻轻便就立了战功，女儿更是嫁入东宫，颇得太子宠爱，更是又诞下了一对龙凤胎。


    谢氏和柱国公府的福气可真是让人连羡慕都羡慕不过来了。


    洗三礼的热闹后，皇宫渐渐平静了下来。


    就连‘病重’的云太后，好似也沾染到了龙凤胎的喜气，渐渐好转了起来。


    这一病，云太后就养了快半年才算好。


    这日，宣帝处理好朝事后，念及云太后凤体康愈，便带着曹敬前往慈宁宫。


    自从宣帝知晓了那件往事后，慈宁宫伺候的宫人便悄无声息的换了人。


    云太后身边的爪牙一再被砍除，日后哪怕是再想要生恶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按理来说，云太后从前为了保住皇后之尊、他的太子之位而阴谋算计，宣帝是心中感恩且并不能有任何埋怨的。


    可偏偏，大局已定，从前真的上蹿下跳意图夺位的皇子皆已伏诛。


    婉妃母子，从前虽是极受先帝宠爱，可赵明蘅一直都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撒娇卖乖哄先帝欢心的本事不错，可再多的....


    不是宣帝自视过高，目中无人，若是赵明蘅真是个扶得上的，宣帝恐怕真的要忌惮些。


    可当初赵明蘅哪怕是先帝有意，婉妃和徐家也卯足劲想争太子之位，可并未似其他皇子后妃夺权那般恨不能他去死。


    不管是没那个脑子，又或是其他，宣帝总不至于因为先帝的偏爱便真的对一个‘废物弟弟’起了杀心。


    而婉妃及徐家也早就覆灭，宣帝不至于连赵明蘅都容不下，更何况是徐氏？


    宣帝从前克己复礼，哪怕是有着天然的敌对和无缘无分，可至少还有个念想，偶尔宫宴能见上，各自安好，这就好了。


    可惜.....


    宣帝实在不能接受云太后如此赶尽杀绝的手段，别的不提，徐氏一个定王妃根本就碍不着什么。


    从前的徐家哪怕是有再多不对，婉妃让云太后心中嫉恨，可徐书意不过是因为他的远古。


    宣帝从未想过，他的那点不足人道的喜欢竟是成了害死她的‘元凶’。


    云太后只顾着铲除所有，打着为他好的名义，可有想过他这个人会不会难过悲痛？


    “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今日看着脸色不错，看来真如御医所说，凤体康健了。”


    云太后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宣帝，听着他这看似关怀却尽显敷衍的话语，明知道不该生气可却忍不住的涌起来怒意。


    “有皇帝这般孝顺的儿子，哀家还死不了！”


    云太后满心的怒气、怨气，说出来的话也刺耳的很，直白的就差指着宣帝的脑门说他不孝了。


    “母后说的是，太后娘娘千岁千千岁，自然是会长命百岁的，儿臣不敢忝居孝顺之名。”


    岂料，宣帝像是半分没有听出来云太后的怨怼不满，反而还一脸认真的附和。


    云太后面上的怒气就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一双眸子更加生怒到满是猩红。


    “逆子！”


    忽地一声暴怒，夹杂着最浓烈的恶意，仿佛对面的不是她最心爱的儿子，而是最怨恨的仇人一般。


    “母后息怒，御医说了您不能轻易动怒。”


    宣帝依旧端着茶盏，四平八稳的语气中满是浓浓的关怀。


    “不能动怒？”


    云太后怒视：“既然知道哀家不能动怒，想要做个孝顺儿子，那就不该违背哀家的心意，难不成你要为了一个早就该死的狐媚子，真的跟哀家生分怨恨不成？”


    宣帝听着云太后这不依不饶之语，面容因着愤怒和恨意而扭曲了起来，看着骇人。


    他有一瞬间的呆滞，脑中竟是想不起来了上一次和云太后母子情深的画面是何时了。


    宣帝也有些想不起来，从前那个温柔含笑的母后究竟是何时不见了。


    这个象征着滔天权势的皇宫就像是一个战场，杀人不见血。


    哪怕是侥幸活下来的胜利者，也会被这个皇宫吞噬，变成人不人鬼不鬼。


    “母后，冤有头债有主，这个世间并不是只有您有怨怼仇恨的。”


    宣帝短暂的恍惚后，沉静的望着云太后。


    “您安心颐养天年，过去的恩恩怨怨就让它.....”


    “住嘴！”


    云太后尖锐的声音骤然打断：“哀家乃是太后，乃是大周最尊贵之人，那些贱人凭什么敢对哀家生出来恨意？若是有人敢心生怨怼，那就是大不敬之罪，合该罪该万死才是。”


    宣帝一怔。


    随即对上云太后那双阴翳扭曲的眼眸后，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


    他明白，接下来的话绝对不会是自己想要听见的。


    可宣帝也不能再放任云太后肆意妄为，东宫如今安定，后继有人，大周江山永固，他绝对不能任由太后凭借个人喜好而罔顾江山大事。


    “母后病体才愈，不宜多思多虑多怒，朕会让御医仔细替母后调养身体，母后不必担忧。”


    宣帝语气十分温和，就连面容上也好似满是孝顺的温情，可不知为何云太后却后背一凉。


    心中莫名有了一个念头，让她不安。


    “夔儿......”


    云太后面上的扭曲淡了些，语气带上了几分软化的柔和。


    宣帝起身的动作一顿，却并没有回头，只是将声音放的更温和了些。


    “母后，朕改日会再来看您，您只用好好养伤，其他的儿臣都会处理的。”


    云太后瞳孔猝然变大，这是头一次她们母子之间将话说开。


    很有可能，也是最后一次。


    外间的事，宣帝再不用她插手，不管是什么都不必，她这个太后只需要在慈宁宫颐养天年，做一个又聋又哑之人不成？


    母子亲情还比不上一个狐媚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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