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霖宇这话问出口……


    不止站在他身旁的陈尘沉默了，就连老太太也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他。


    难道说：


    “我跟你爸就是这么谈恋爱的？”


    这不合适吧……


    老爷子和老太太他们那一辈人的爱情，陈尘是肯定理解不了的，王霖宇应该…或许…可能…可以理解？


    老太太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沙发扶手，老爷子坐在她旁边，看样子还在回忆青春……


    王霖宇此时也反应过来，自己刚刚那个问题是不是问得有点太“虎”了？


    父母的爱情故事，好像没必要跟自己这个好大儿细细讲解……


    “呃……”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我有点喝多了头晕。”


    “你跟爸慢慢聊，我和橙子去书房喝会儿茶醒醒酒。”


    陈尘：“……”


    这哥是真虎啊！


    解释了个寂寞！


    老太太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没应声，王霖宇脸上带着几分窘迫，转头瞥了陈尘一眼求救。


    陈尘正准备开口帮他说两句时，老太太笑着拍了两下沙发，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霖宇啊。”


    “哎，妈，在呢。”


    老太太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看着王霖宇，语气很轻的说道：


    “我现在想想……我跟你爸那时候还真是异类。”


    这话……王霖宇不敢接！


    听到这话，陈尘知道老太太有了倾诉的欲望，他也确实有些好奇老太太口中的“异类”是什么意思……


    所以，陈尘没管王霖宇，迈步走到了沙发附近，从沙发背后拿出一把小板凳，坐在了老太太面前。


    “师娘，为什么这么说啊？”


    “您跟我讲讲呗，我还挺好奇的。”


    老太太正要张嘴，王霖宇有样学样的来到陈尘身旁，同样是一把小板凳，一脸好奇的表情。


    “妈，我也想听听。”


    “我刚以为您不想说呢…”


    老太太看着眼前这一脸好奇的两人，轻轻笑了笑，转头看了一眼还借着酒劲儿沉溺在回忆中的老爷子，回过头才慢悠悠地讲了起来：


    “好，那就给你们讲讲。”


    “我们那个年代啊，其实大多数人是不讲什么爱情的，两口子结婚就是搭伙过日子。”


    “那年头啊，生活很难，爱情远远比不上柴米油盐，我们那时候的年轻人结婚，大多都是靠相亲来找另一半。”


    “你什么工作，你什么家庭，你家里几口人，你能赚多少钱，你能为这个家做什么。”


    “双方就是这么见面一合计，只要觉得合适，那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为什么说我和你爸是异类呢？”


    “因为……”


    “你爸年轻时候是个理想主义者，爱情在他的认知里，必须要伟大，必须要有意义。”


    说到这儿，老太太故意顿了一下。


    陈尘和王霖宇果然憋不住嘴，立马就出声追问道：


    “妈，那你呢？”


    “师娘，您那时候肯定也是一名文艺女青年吧？”


    老太太笑着看向陈尘点了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眼神转向窗外似乎是在追忆往昔……


    “是啊，我那时候确实是个文艺女青年，对爱情充满了美好幻想。”


    “我第一份工作并不是老师，那时候高考没恢复，我高中毕业在一家图书馆当管理员，每天守着一屋子书，心里总揣着点不切实际的念想。”


    “总觉得……我一定可以找到一个能跟我聊诗、聊画、聊月亮的人。”


    听到这儿，王霖宇疑惑的“嗯？”了一声。


    “妈，这不对吧。”


    “我爸好像最反感的就是别人和他说什么诗和远方。”


    “他从小教育我们都是，人要脚踏实地，梦想可以有，但不能不切实际，只有理想才会落地生根。”


    “你现在说的这些……”


    “好像跟我的记忆对不上啊。”


    老太太伸出手轻轻拍了王霖宇两下，示意他不要着急。


    收回手，老太太忽然轻笑一声，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儿。


    “你爸啊，算是把诗和远方藏了起来。”


    “我接着讲，你别出声打断我了啊。”


    王霖宇紧紧闭上嘴，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老太太轻叹一声接着讲述起来：


    “我和你爸见的第一面就是在我工作的图书馆。”


    “那天下午天阴着，外面下着小雨，图书馆里没几个人，我正蹲在书架前整理图书。”


    “突然有个人走到了我身后，扭扭捏捏的问了一句：同志，有没有叶芝的诗集？”


    “我没应声转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沾着泥点的工装裤。”


    “再抬眼一看，一个被雨淋得十分狼狈的农村小伙站在我眼前，身上的旧工装不知道是从哪里淘来的，满是泥泞不说，还有很多补丁。”


    “我当时完全愣住了，看着你爸直愣愣地问了一句：同志，你要农技手册是吗？”


    “因为那段时间很多公社派人来图书馆借农技手册，所以我看到你爸的第一眼，潜意识里觉得他也是来借农技手册的。”


    “根本没想过他就是那个问有没有叶芝诗集的人……”


    陈尘笑着插了句话：


    “师娘的心动从此刻开始。”


    听到陈尘这话，老太太没忍住笑了一声，缓缓摇着头反驳道：


    “一点没心动，我只觉得你师父很傻。”


    “因为你师父看到我就呆住了，傻乎乎的说了一句：你就是我要找的叶芝。”


    “当时，我被他这句话逗笑出声，打趣着问他：同志，你知道叶芝是谁吗？”


    “你师父很诚实的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但我知道叶芝一定很好看，一定就是你这样的。”


    “我当时也没多想，就想着你师父是个耿直的农村小伙，所以没有多跟他说什么。”


    “只问了他一句：同志，你到底是要农技手册还是叶芝的诗集？”


    “你师父摇摇头没说话，那时候的图书馆里也没有叶芝的诗集，所以我直接带着他去了放置农技手册的书架，准备问问他这个傻小子要哪一类手册。”


    “你师父也没说多什么，就傻傻的跟在我身后，一直到我问他要什么农技手册，他才回过神又说了一遍那句话！”


    “你就是我的叶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