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小狼接雨
作品:《我的黑莲花师尊病弱不可欺》 14.
苏沉是被一场梦美醒的。
角落那截安神香恰好燃尽,室内淡雅的熏香散去些许。
睡眼惺忪的人还沉浸在余韵中,磨磨蹭蹭不肯动弹,止不住回味起来。
约莫记得梦中有个植满四季不落桃花的世外桃源,几岁的自己骑在不知是谁的脖子上摘桃。
小小的身影捧住颗桃子,米粒大点的牙啃来啃去,愣是连半点皮儿都啃不掉。他倒也不恼,笑眯眯的,眼如峨眉月,小银钩似的晶亮。
终于,底下的人接走被他啃得满是涎液的桃。
那人莫说相貌,便是连身影都模糊不清的,苏沉只依稀记得对方于矗立暮色中的半道飘逸轮廓。
那人朝他招手。
几岁大的孩子走路不稳,摇摇晃晃跑过去,步伐踉跄,跑到半路,一个趔趄摔进雪堆,没了影。
被人弯腰捞起来后既不哭也不闹,只一味乐呵呵地笑,没吃到桃,但喝上了对方亲手给他捣的桃汁。
苏沉舔舔唇,慢腾腾挪动一下,身子骨全然没宿醉的难受,舒服得人懒洋洋的,他砸吧着嘴回味梦中那份清甜味。
好半晌后,少年拱着狼腰翻了个身,方惊觉自己腰后枕的地方并不平滑,似是睡在什么东西上。
他偏头打量几眼,径直对上一张熟悉面容,当场清醒,自己这是睡在阖眼打坐的师尊腿上。
苏沉蹭一下弹起。
因是狼形态,哪怕坐直身子,也够不着对方肩膀,需得仰头看人。
不过以这个角度去看楚暮迟,苏沉不免又想起某个家伙。
再细细回忆那人相貌,哪怕有面具遮挡,其实也难掩浓重的熟悉,熟悉得越发与眼前人重合……
但,楚暮迟身上总萦绕一股与世无争的冷寂,与那个邪魅狂狷的晏无双简直大相径庭,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觉着二者有密不可分之关联。
苏沉自觉是正常人。
宁可相信自己像楚暮迟。
这话倒不是他杜撰出来的,是那日画摊大叔的感慨,夸赞他们不亏为师徒,这徒弟不做表情时有两分师父的清冷味,师父笑起来时,复刻了些许徒弟的活人味。
怎一个妙字了得。
苏沉也觉着妙不可言,妙在那个“活人味”,亲眼见证一个由文字堆砌的角色变成呼吸可闻的活人。
可不是一般玄妙。
窗外漏进几缕日光,打在师徒两人鬓发,苏沉视线追随那光,方惊觉楚暮迟颈侧有几个细密牙印,交叠相错。
虽未见血,但下口也算不得多温柔。
嘶……
苏沉舔舔犬齿,恍然大悟后耐不住嘴角微抽,他就说怎么梦里的桃子堪比石头,硬是咬不动,敢情自己咬的是自家师尊!
对方似是被他的一惊一乍的动静闹腾到,适时睁眸,淡淡垂眼,两道视线便是如此撞到一起。
“醒了?”
“师尊。”
苏沉讪讪低头,精致的眉骨被窗外檐角割碎的光影遮挡出一缕阴翳。
他无所托般扣了扣指头,余光偷偷瞄过楚暮迟颈侧的咬痕:“弟子失礼。”
那人闻言却半点不在意,反而开口关心他身子是否还有宿醉后的难耐。
这么一问反倒叫人更羞愧难当,既然以弟子身份自居,且那伤的罪魁祸首还是自己,于情于理,苏沉都觉得自己该为师父上一上药。
苏沉素来是个行动派,当即从系统那处赊来点白芨、三七、明矾、炉甘石、血余炭、珍珠粉等药材原料研磨成末,在系统的辅助下,不一会儿便捣鼓出瓶止血生肌、化瘀镇痛的金疮药。
少年捧住药粉折返,推门而进,仿佛寻得个听话病人,练手的模样跃跃欲试,带着点小亢奋,拍拍胸口打包票:“师尊,这回绝对不会像上次那般再出岔子!信我!”
楚暮迟双眼无波看向苏沉,并未说话,只有丝毫不见迟疑的抬手动作透出种一味的纵容。
素净的袖袍如流云拂雪,指尖拨开颈侧的发丝。
不言而喻。
少年紧忙上前。
苏沉停在自家师尊跟前,上药的动作没轻没重。
楚暮迟仍是只言未发,静静坐着,任由徒弟摆弄。
上药过程不免触碰,本被挽起的发有几缕掉落,垂回耳侧,略微碍事。
苏沉伸指去撩,从中勾出一根……白发。
他惊愕不已眨眨眼,晾在自己指腹那根确切是白色的发丝,触目惊心的一抹白。
大抵见他定住,久未有下一步动作,那人微微侧目,望向他,浅声询问。
“怎么?”
“没什么。”
少年旋即松手,把那根发丝藏回去,表面若无其事,内里思绪却乱作一团,虽说师尊确实也年岁不小,但驻颜得早,按理当维持现状的,除非……
天人五衰?强弩之末?回光返照?命不久矣?
字字句句浮上心头,令人止不住微颤,虽然苏沉亦不知自己与师尊从何羁绊来的情谊,竟能牵动心底缕缕思绪,酸胀惆怅,叫他一时难以接受这般结果。
但他显然不肯认命。
火急火燎上完药,苏沉还是未见消停,紧忙替楚暮迟把脉。
宽大素衣被他翻起,能清晰望见薄如蝉翼的肌肤下,几道淡青色纹路蜿蜒,便连指尖都泛起久病难愈的青白孱弱气息。
所谓望闻问切,光是这么一瞧,已不难揣测对方这是半点好转迹象都无,少年却偏要犟一犟,三指甫一搭上,眉头不由得深锁。
师尊这脉象时而沉脉时而平脉时而雀啄脉……各种脉象齐上阵,来回变化。
苏沉是半点也参不透,最终只能安慰是自己学艺不精,半路出家还是莫要再误人子弟,也免得杯弓蛇影,自惊自怪。
但那人的手又实在冷得跟摸了块冰碴子似的。
诡异,着实诡异。
哪哪都透出诡异。
又见对方抽手掩袖闷咳,那咳声很轻,似是在压抑,便蓄得颈脖线绷紧。
苏沉看在眼里,不禁忧心这人下一刻便要崩了弦,当下便决定与人回去寻柳神医问个究竟。
临走前依然不忘将昨夜烧出来的两把火堆和院子里新劈的小药池等活人留宿过的痕迹毁尸灭迹。
那似是一种源于骨血的前车之鉴告诫他,谨慎些总是没错的。
炸完这方小药池,少年拍拍手回头,朝躺在屋顶晒太阳的狸花猫招呼:“小狸猫,走了。”
“咪。”
松醪应声伸懒腰,落地,慢悠悠跟上这对师徒。
两人一猫前脚刚走,拐过几道山坳的魔兵后脚便寻到附近,大肆搜查,不过片刻,几个魔兵小分队齐刷刷便闯进这座破庙。
领头之人是个青面獠牙的魔物,他厉声喝道:“都给我仔细搜查,如有纰漏,小心你们项上人头。”
魔兵领命,井然有序搜查庙中角落,细致到土下三尺亦不放过,个个卯足劲儿在那掘地。
“老大!有发现!”
一名小魔兵笑得见牙不见眼,从庙内嘿嘿跑出来。
领头皱眉:“说。”
小魔兵鬼鬼祟祟凑过来,压着气音嘀咕:“老大!里头有功法秘籍!”
领头面色凝重,偏头指挥院里其他小喽啰:“都给我继续挖!”
二人快步进了庙内。
小魔兵跟在自家老大身后侧,见人端详许久,分外忘我,满脸崇拜托腮赞叹:“老大不愧是老大,我方才瞧半天都没瞧懂。”
领头抱手:“废话,既为神功,其符文哪能上来就懂,岂非三岁痴儿都能练成?”
小魔兵:“那这到底是?”
领头摩挲下巴,高深莫测道:“莫非这便是传说中玄乎神妙的葵花点穴手?”
他目光还停在墙面的一个菱形图案。
图案旁边还有十几行文字标注,字迹乍看端方雅正,细品又透出两分潇洒不羁,越品越韵味悠长。
领头之人就这么摇头晃脑乱吟几句,一直扫视到最后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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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仰天长笑,一只大手搭到小魔兵后脑勺:“赶紧的,赶紧给我抄下来!再一字不落毁掉,绝不能落入他人手中,待我神功大成,谁与争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另一边,苏沉爬山涉水,几经辗转,方回到先前那个小镇子。
二人直奔柳神医住所。
偌大的院子,空无一人,石案上的茶杯都落了点尘,毫无疑问是人去楼空多时。
少年定在空院哑然许久,怎么就偏偏这般不巧?
这边静得出奇,隔壁院子门倒是大敞,一道悠然自得的人影躺在醉翁椅上摇头晃脑哼小曲儿。
因带着丝独特的地方腔调,别有一番风味,苏沉止不住多听两句,便恰好听那人慢悠悠哼出一句“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那厢人也后知后觉发现苏沉师徒,偏头一看,见这两位不速之客的相貌气质着实惊为天人。
他愣住许久,忍不住起身,巴巴上前闲聊搭话。
“您二位寻柳神医?”
“是。”
青年摆手:“嘿,这可真是不巧,他这人性情古怪,隔三岔五都爱出门游历。”
“这样啊?”
楚暮迟从钱袋拿出块碎银,苏沉旋即默契补充道,“您可知他老人家去的何处?”
“这……”
青年乐呵呵接了银子,苦思冥想片刻,顿时有了眉目,“哦,他之前好像提过,要去江南看斗蛐蛐。”
“……”
那还真够性情中人的。
“谢谢大哥。”
苏沉道谢,拉上楚暮迟扭头离开,当即南下。
师徒二人结伴,回到上次的岸堤,等了半晌,果不其然又等来一艘路过的宽敞客舟。
他们上的这艘船与上次坐的船性质相似,既是行舟,亦是水上茶馆,还有用木板间隔出来的,供客人歇息的小厢房,虽比不得正儿八经的客栈雅间,但于他们而言,已足够安逸了。
舟车劳顿整日,苏沉躺在小木床上,余光透过半掀的窗,看水面不时而现的行舟驶在迷蒙水面,眼皮渐重,悠悠熟睡。
午夜子时,阴阳交替,行舟不知行到何处,两岸猿声高低起伏啼鸣,尖锐而刺耳划破寂静的夜。
少年迷蒙睁眸,但见天际升起一轮血色圆月,是月圆之夜。
恍恍惚惚间,苏沉只觉体内能量许是与主人不适配,又或是过于浑厚难以装载,隐有暴动迹象。
他亦不知是幻觉亦或是做梦,只隐约看到心口的花枝探出头,浸在月色下,吸纳日月精华,吞吐、炼化,注回心脉,以疏通经脉。
尽管如此,仍是难安抚几近爆体的能量体。
苏沉渗出一身冷汗。
少年被体内的能量闹得不适蜷缩身子,渐渐缩成一团,窝在小小的木床,摇出点嘎吱嘎吱的声响。
终于,好似有道人影凭空而现,少年咬得颤抖的唇被一根冰凉的指撬开。
一点腥甜汁水透过唇缝渗进齿间,温温凉凉的液体慢慢淌下咽喉。
不适感随甜液化开而被驱散。
苏沉止不住舔了舔。
似觉不够,他紧紧扒住这唯一可给他解脱的物体,少年张嘴,就含了上去。
细吮慢咂,不知餍足。
……
翌日早。
日头晒进小小一片,恰好暖洋洋覆盖在那只骨节分明、纤细匀称的手。
苏沉尾指微动,慢腾腾撑起身子,浑身乏力得人差点摔回被褥,他懒懒倚靠墙边,方发觉四肢百骸酸软难耐,便是如此靠着,给自己捶揉肩膀。
简陋的竹门被敲开,素衣清颜的男子端着早膳,款款走进来。
“头发散成这样。”
“嗯?”
苏沉眯开一条缝,不自觉去摸自己脑袋,那发确实松松散散不成样。
“来。”
来人放下早膳,停在妆台前,苏沉应声走去,楚暮迟适时取出一把梳子。
苏沉听话坐下,任由楚暮迟站在他身后,铜镜镜面映出师徒二人,同样映出自家师尊的五指。
那人轻车熟路解开发带,梳发的动作灵活、利落,而有条不紊。
苏沉看得越发神思恍惚,实在是自家师尊的动作怎么会这般熟稔呢?
最后还编出根小辫子。
苏沉直愣愣望向镜面,镜中影子抓上辫子,不免出神,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情难自禁想起晏无双那个家伙闲来无事就在他衣物流苏上打辫子。
“不喜欢么?”
那根独特的小辫子忽然被身后人捻起,苏沉还未来得及回话,那人已三下五除二解掉。
“来用膳。”
少年扫了眼铜镜,许是这发太过柔顺,那绑过辫子的几绺发便连半点痕迹都不曾留下,苏沉想从中寻些蛛丝马迹都难。
苏沉坐下用膳,余光扫向自家师尊,便又是一顿迷惑不解。
这人身子透出一股孱弱病气,脉象又捉摸不透得离奇,偏生却如被硬吊着一口气,怎么都不像个将死之人。
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现象。
苏沉郁闷不已杵腮,越想越抓狂,忙召唤系统,连唤几遍,系统却如不闻,又玩起失踪。
啧。
这破系统!
五行欠打!
少年无话可说攥紧拳头,下次让他逮到,非揍一顿不可!
-
师徒二人水路转陆路再转水路,寻医途中,苏沉还顺带接二连三地破坏解决掉好几个剧情点。
这么一寻,就来到夏至后第三个庚日,三伏天。
行人热得大汗淋漓,苏沉倒还好,也是才惊觉便宜主人的东西确实上乘,这套衣物竟还能消暑避寒。
他们雇了辆马车进城,苏沉好奇城中精致,便撩起帘子看了一路。
黑市无数,自然看到不少赌场,而在这成片的赌场中,还有一个巨型斗兽场。
斗兽场……
苏沉轻声低喃,忽而想起书中剧情便是有这么一段,师尊本是该在拍卖会后几经碾转到江南一个斗兽场。
这斗兽场一开始只是些签订生死契约的走投无路求钱财的散修或懂些拳脚功夫的赌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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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而久之许是觉得没意思,场主丢进自己的哑妾,看着男妾被野兽撕咬的生死关头竟晓得开口喊了一声“夫君救”,虽模糊不清,但也着实有趣。
有了此番先河,被冠上“来路不明”头衔丢进斗兽场的可怜人便越发多。
大概是鞭长莫及,大抵也是朝中有人,这斗兽场愣是屹立不倒开到现在。
苏沉拳头不自觉握紧。
师尊便是被丢进里面,与野兽搏斗,供权贵取乐。
幸好天可怜见,那人命不该绝,逃出炼狱,自然也被歹人缉捕。
这种烂地方,又何止是师尊一人的地狱,里面囚着不少或被掳拐或者贱卖或被坑骗或被……等一众男女。
反正按照原剧情,师尊就是在斗兽场场主被逃走的一名哑奴寻仇轰了整个斗兽场的混乱中,与数百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可怜人得到一份逃生契机。
炸斗兽场有趣啊。
少年冷笑。
谁来炸不是炸?
临拐弯前,苏沉瞟了眼斗兽场的烫金牌匾,毁之,以绝后患终归不会出错。
拐了弯,斗兽场已不见踪影,倒是路上显眼的不显眼,乃至犄角旮旯都贴着不少画像,新旧皆有。
苏沉细扫几眼,竟无一不是重酬寻失踪少男少女。
这些江洋大盗倒是猖獗。
细想一下,或许也不是江洋大盗,抓进斗兽场,毁了容,毒哑嗓子,认字的再挑断筋骨,谁又认得谁是谁?
思及此,少年眸光越发冷凝,苏沉偏头,提议:“师尊,咱们先找个地方投宿。”
“嗯。”
两人来到落脚的客舍。
此处屋舍多为前街后河,临水而建,粉墙黛瓦,底部延伸出一层屋顶,再配置栏杆,连排成檐廊,别具特色。
刚把人送到住处,苏沉没坐下,借口出去逛逛。
少年下楼,身影从大片悬挂的腊味下穿过,腊肠、腊鸭、腊鸡、腊猪手……
他随手买走一包定胜糕,慢条斯理吃起来,也顺道欣赏一下两岸景致。
夕阳西下,暮色四合,街道屋舍纷纷掌灯,影青色的身影,迤迤然穿过青砖大道,愈渐步向灯火珊阑处。
远在某酒肆二楼雅间,一位摇扇的翩翩公子目光紧紧追随苏沉:“本君怎么没见过如此妙人?见者靡不啧啧呵。”
他止不住站起,目送那名少年消失于拐角,玉面如冠的青年啪一声收扇,风情万种莞尔一笑,对身旁侍从道:“三炷香时辰,摸清他根底。”
“是。”
侍从原地化作青烟。
全然不知自己被跟踪的苏沉慢悠悠吃完最后一块定胜糕,拍拍手掌走进黑市,依照书中哑奴炸斗兽场的剧情,掏来点好东西。
他摸黑来到斗兽场边上,半个时辰后,少年将被困于狗笼的百名伤残运走后,拍拍手,轻然翻身,从高墙跃下。
“谁!”
院外火把骤然高举,“谁在那鬼鬼祟祟的!”
远处又有人高喝:“不好!新进的那批货跑了!”
“地牢这边的货也没了!”
“靠!肯定是那操蛋玩意儿把人都放跑了!”
苏沉暗道不妙。
提腿就跑,那边乌泱泱追来大批人马,其中竟还有一名修士,凝起道低阶术法欲讲他擒住:“你小子乖乖束手就擒!”
苏沉一个灵活避开,手中法宝一摁,便潜进夜色。
“砰——!”
身后接连十几道爆破声,似在夜里炸开的彩云,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热浪翻滚,人群乱作一锅粥,喧闹的声音传起一道镇静的厉喝:“抓住方才那个行迹可疑的少年!”
苏沉靠坐在远处一棵高大的梧桐树中,本想欣赏一下自己的杰作,场主的动静倒是迅捷,瞬间便带着人马冲向这边。
少年顿时没了看热闹的闲情雅致,跳下树便跑。
远方人群自然也发现树影下的动静。
“竖子在那边!追!”
“抓住他!就地正法!”
“碎尸万段!”
“急什么,老夫自有一百种方法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远处,城楼顶,摇扇男立在风中目睹一切,轻笑:“有趣。”
他偏头,对身边侍从道:“帮他掩护一下。”
“是。”
苏沉本欲甩开这些人再回去寻楚暮迟,却见城中不知何时混进大批魔兵。
他心下一紧,忙扭头往客舍那边去,砰一声,门被砸开,苏沉拉起楚暮迟就跑。
“师尊快走,魔兵来了。”
二人乘着月色往城外跑,魔兵比斗兽场那边的人马更先一步发现苏沉师徒踪迹,追了上来。
一个拐弯,苏沉遇上斗兽场那边的人马。
少年一个头两个大。
倒没到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的地步,他镇定环顾四周,旋即寻出第三条道。
二人才起脚。
两边人马异口同声:“在那边!”厚重脚步声交叠起伏,纷纷向着这边交汇,砰砰的。
他们亦不知闯进哪方破败院落,假石山不时为二人遮挡,但扔抵不住敌方搜寻的速度。
又一次。
师徒二人停在桥头。
在险些被发现的生死关头,苏沉盯着那满是淤泥的水池,咬牙:“师尊?”
……
半晌后,砰砰砰,大批脚步声涌现这边。
“不见了?”
“半点儿气息也无?”
“怪了怪了。”
苏沉憋着堵气,与楚暮迟藏在桥下水中几片枯黄荷叶下。
头顶是两方人马,危机重重,心跳都不自觉如擂鼓,急促乱跳。
在那份紧张压抑中,苏沉心尖儿无端腾起点难以言喻的畅快,尾椎骨都止不住攀起一点亢奋。
人马渐渐远去。
两人浮出水面,啪嗒,水珠打落河面。
“欸,下雨了?”
少年笑意盈盈仰头,极度紧张过后,肢体带着一种不可名状的轻盈惬意感。
他用手接水,美滋滋尝了一口。
“无根之水,最为纯净。”
师徒两人漂浮的发随水波荡漾,与水叶交缠融成一体,剪不断,理还乱。
在少年看不到处的墨丝中,还藏进几根银发。
许是被少年的笑声感染到,楚暮迟闻声偏头,但见苏沉眉角晕着一点化开的笑意。
侧脸的水珠滴滴滑下,沿着利落的颈颚线一路向下,水迹就此拉长,三三两两,刚好止于那片桃花状胎记。
少年的快乐竟可简单到淋一场雨。
“师尊。”
苏沉偏头去看楚暮迟,年青人风华正茂、意气风发,那不服输的笑透出其年岁独有的青涩、坚韧、方遒,浑身充满干劲。
“来喝一口啊。”
啪嗒,淅沥雨滴落下,随风撞向少年额角,水珠顺流而下,划过苏沉那一双梨涡。
师徒二人还泡在湖里,苏沉捧手接雨,送到楚暮迟面前:“很清甜的,不尝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