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勒底的喧嚣被卡修暂时隔绝，他再度现身于那片熟悉的异空间内。


    窗明几净的教室内，午后阳光穿透玻璃，在空气中勾勒出尘埃浮动的轨迹。


    身穿常服的莫德雷德趴在课桌上，指间的笔飞速旋转，整个人散发着浓郁的“我想出去玩”的低气压。


    邻桌，阿尔托莉雅坐姿笔挺，一丝不苟地阅读着手中的精装书籍，端庄得不见一丝烟火气。


    “……啊！我受够了！”


    莫德雷德终于是按捺不住，将笔拍在桌上，忿忿不平地起身就要冲出教室。


    “我又没犯错！凭什么要一直待在这里读书？我要去电玩城！”


    抱怨声打破了教室的宁静，阿尔托莉雅翻书的动作顿住，眼神飘忽，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应。


    她自知理亏。


    自己遭受圣枪侵蚀犯下大错，卡修将莫德雷德一并“关”进来，名为惩罚，实则是给她们母女创造独处的机会。


    只是目前看来，效果并不理想。


    “多读点书，对你没坏处。”


    清冷声音从教室门口传来，瞬间转移了两人的全部注意力。


    莫德雷德眼前一亮，像是找到了唯一的破局者，三两步蹿到卡修面前。


    “御主！你总算来了！”她熟络地岔开话题，“这次来干什么？是不是又有架打了？”


    阿尔托莉雅也合上书本起身，目光中带着询问。


    “差不多，对方主动暴露了第七特异点的坐标，转移准备也做好了。”


    卡修没有卖关子，直接阐明来意。


    “公元前2600年的美索不达米亚平原，诸神尚存的时代。你们，要一起去吗？”


    “当然要去！”


    莫德雷德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与战意，宛若一头终于挣脱牢笼、即将奔赴狩猎场的雌狮。


    阿尔托莉雅瞥了眼跃跃欲试的小莫，端丽的面容上闪过迟疑。


    “美索不达米亚平原？那不就是……”


    卡修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笑意。


    “对，就是那个金闪闪的地盘。”


    阿尔托莉雅秀眉微蹙，终究没有多言。


    身为眷属，追随卡修的脚步是理所应当，更何况那里还是危机四伏的神代。


    卡修抬手在身前轻划，维度门扉凭空展开，另一侧正是迦勒底那充满科技感的钢铁走廊。


    “走吧，去见见新同事。”


    “哦哦！这里就是人理保障机构吗？”


    莫德雷德第一个冲了出去，新奇地环顾四周。


    “看样子比罗马尼亚那会有趣多了！御主，我先去四处逛逛啦！”


    话音未落，她已挥手告别，身影飞快消失在走廊拐角。


    卡修并未阻止，而是转头看向身侧欲言又止的阿尔托莉雅。


    “我以为你们独处一段时间后，关系会缓和些。”


    他语气平淡，阿尔托莉雅的肩膀却塌了下去，脸上是难以掩饰的茫然与纠结。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她相处。”


    她声音低沉，充满了无力感。


    “过去我为王就不及格，更不懂得如何成为‘父亲’，错待了她……如今我犯下大错，越发没有立场用长辈的态度去教导什么。”


    很显然，这位曾经战无不胜的骑士王，此刻被一道名为亲情的难题彻底困住了。


    卡修没有开口，这对母女的心结，终究需要她们自己解开，只是转换了话题。


    “走吧，去找达芬奇，刚好有些事需要你帮忙。”


    当他们抵达实验区时，达芬奇正伫立在一堆散发着神性光辉的材料前，小心翼翼地调试着数据。


    “哦！卡修和阿尔托莉雅，你们来得正好！”


    她听到门扉开启，抬头看见二人，面露喜色。


    “我正在根据你带回的魔术道具，尝试制作一批适用于神代环境的增幅型魔术礼装。”


    达芬奇指着工作台上那件连半成品都算不上的礼装。


    “但我缺少高浓度的神性来进行实地测试，希望阿尔托莉雅小姐能帮个小忙。”


    “她会全力配合你。”


    卡修替阿尔托莉雅应下，后者微微一怔，随即释然，认真点头。


    她先是在第六特异点升格为风暴女神，又经受了卡修的神辉洗礼。


    其神性浓度比之真正的神明，有过之而无不及。


    确定两人可以顺利展开合作后，卡修便悄然转身离开，穿过漫长走廊，再次来到医疗区域。


    罗曼正坐在电脑前，注视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数据流，眉头时而舒展，时而紧锁。


    玛修静躺在观察室内的扫描仪器中，等待检查结束。


    “芙呜！”


    芙芙看到卡修，从桌角一跃而起，跳到他头上踩了踩，随即卧倒，喉咙里发出惬意的呼噜声。


    “啊？”罗曼被动静惊扰，回过神来，“你忙完了？”


    卡修抬手安抚了一下头顶的芙芙，目光落在玛修身上。


    “情况怎么样？”


    罗曼又扫了眼分析报告，表情变得有些复杂。


    “别担心，玛修的身体没有问题，甚至可以说……好过头了。”


    卡修凑近电脑：“怎么说？”


    罗曼指着屏幕：“你看这里，所有生理指标都显示她是一名完全健康的人类少女，可她却又实实在在地承载着顶级从者的力量。这本身就是个奇迹。”


    卡修不咸不淡地接话：“以人体承载从者之力，即便在医生看来，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吗？”


    罗曼一时语塞，思绪不可避免地飘向了卡修本人。


    曾经的实验体，在人理烧却中遇难，再次相见时，已是高深莫测的人理守护者。


    他此前从未听说过，有哪位守护者能长时间停驻现世，甚至还契约从者与神明。


    嗡！


    电脑发出一声轻鸣，玛修的健康分析报告正式生成，二人心照不宣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或许医生认为，事情会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全是自己的责任。”


    卡修忽然开口，罗曼身体猛地一震，嘴唇嗫嚅。


    “可是医生……”


    卡修打断了他，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


    “事态的发展早已远超你的预期，也超出了你所能承担的范围。”


    “接下来，”卡修的声音清晰回响在医疗室内，“就是我的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