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焰仍在扭曲的货仓钢板上摇曳，远处甚至还传来了消防车的警笛声。


    显然，事先布下驱人术式的肯尼斯已悄然离去。


    重伤的迪卢木多亦是化作灵子消散，踪迹全无。


    卡修懒得去追击二人，毕竟一试就知道对方不是任务目标，还活不长，完全不值得浪费精力。


    他侧目看向相互戒备，又密切关注自己的阿尔托莉雅跟伊斯坎达尔，朗声问道。


    “今晚的动静已经闹得很大了，你们还有继续战斗的意思吗？”


    阿尔托莉雅眼神复杂地扫过卡修，旋即默默退至爱丽丝菲尔旁边，一同转身离开。


    伊斯坎达尔倒是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起卡修，再次发出了那标志性的招揽。


    “狮心王，你可愿臣服于本王麾下，一同分享那征服世界的快意？”


    听到这个铁憨憨竟真敢邀请自己投降，卡修不由地满头黑线，无奈扶额。


    “不得不说，参加一次圣杯战争，让我充分了解到了从者的多样性。”


    “别再说笑了，征服王。我能给你的答案，只有手中的这柄圣剑！”


    遭到拒绝的伊斯坎达尔也不恼火，抬起手若有所思地摩挲下巴，分析道。


    “圣剑啊——”


    “传说中，狮心王极度崇拜亚瑟王，甚至将拿到手的东西都当做圣剑挥舞，所以你跟Saber持有相同的宝具？”


    说着说着，伊斯坎达尔大嘴咧到耳朵根，直视着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卡修，调侃道。


    “虽然你刚才的言行很别扭，但根本目的，还是为了避免跟亚瑟王开战吧？”


    “……随你怎么想。”


    卡修抬手压低兜帽，转身朝港口外走去。


    伊斯坎达尔见状哈哈大笑，扯动缰绳，神威车轮裹挟着滚滚雷霆冲上天际。


    从此刻起，首夜战正式落幕。


    没过多久，冬木市的消防部门赶至港口。


    触目所及，唯有如同遭受饱和式炮火轰炸后遗留下的焦黑废墟。


    ……


    冬木郊外。


    银白色的高档轿车如一支离弦之箭，在林间小径上疾驰，速度快得甚至拖出残影！


    坐在副驾驶的阿尔托莉雅握紧扶手，额角溢出一滴冷汗，语气略显干涩地赞道。


    “你……你的驾驶技术……比我想象中要好呢。”


    “对吧？别看我这样，我可是苦练过的。”


    爱丽丝菲尔轻叱一声，方向盘在她手中猛地一转，车身剧烈摇晃，险些甩尾！


    “别担心~我们很快就能抵达城堡，然后跟切嗣一起商量接下来的对策吧？”


    阿尔托莉雅轻抿嘴唇，脸上带着一抹化不开的凝重，缓缓点头。


    车技如神的爱丽丝菲尔抽空观察到对方表情，语气疑惑。


    “怎么了，Saber？从战扬离开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是在担心切嗣的责怪吗？”


    “不。”


    阿尔托莉雅平静摇头，垂眸注视着自己仍在不自觉微颤的左手，沉声道。


    “没能及时识破敌方陷阱，确实是我的失职，但其实我是在考虑狮心王的事情。”


    “狮心王？”


    爱丽丝菲尔狠踩油门，加速穿过正闪烁黄光的十字路口，异常淡定地侧头问道。


    “Saber是觉得对方有什么问题吗？”


    阿尔托莉雅眉头紧蹙，用一种自己都不是很确定的语气述说道。


    “目前还不清楚，对方是我那个时代之后才出现的英灵，跟我的交际应该仅限于传说才对，可是——”


    她攥紧尚能自由活动的右手，一字一顿地正色道。


    “可是我总感觉对方跟我的联系要更加密切，就好像……”


    恍惚之间，一道穿着银红色全身铠的小个子骑士闪现脑海。


    阿尔托莉雅银牙轻咬，眼神瞬间变得更加复杂起来。


    驾驶中的爱丽丝菲尔忙里偷闲，重复道。


    “就好像什么？”


    阿尔托莉雅平静摇头，连忙扯开话题。


    “没什么，我们到了。”


    遥望前方，一栋欧洲中世纪风格的城堡坐落山林，正是爱因兹贝伦家族的根据地所在。


    爱丽丝菲尔动作娴熟地飘移过弯，带着阿尔托莉雅停在城堡大门口，推门下车。


    一位身着风衣，胡茬未经打理，面容带着难掩疲惫与沧桑的男子，正静立于门侧。


    他在看到爱丽丝菲尔下车的瞬间，连忙踩灭香烟，沉稳颔首。


    男子名叫卫宫切嗣，是阿尔托莉雅真正的御主。


    素来奉行高效作战手段的他，让妻子扮演明面上的御主，自己则是藏身暗处，伺机而动。


    好比今夜发生在港口上的诸多战斗，这位老银币已然透过高精度狙击镜尽数收入眼底。


    亚瑟王的暂时失利，以及其他从者的强横实力，都为这位“正义的伙伴”心中平添几分阴霾。


    卫宫切嗣对着爱丽丝菲尔勉强扯出一个僵硬的笑脸，叮嘱道。


    “城堡内部的魔力炉心跟防御工事已经启动，你们暂时先休整一段时间吧。”


    “我今晚还有点事要忙，稍后再过来跟你们汇合。”


    爱丽丝菲尔眼神中闪过一抹担忧，转而面色平静地点了点头，选择完全信任自己的爱人。


    阿尔托莉雅郑重点头：“请御主放心，我会时刻保护在夫人身旁。”


    “啊，拜托你了。”


    卫宫切嗣接过爱丽丝菲尔手中的车钥匙，开着那台咆哮的野兽疾驰而去。


    ……


    一派古香古色的间桐老宅。


    黑甲从者如鬼魅般掠过高墙，将手中的御主随意放下，旋即默然侍立。


    间桐雁夜死死攥着胸口，生命已如同风中残烛，一步步捱到主宅门前，有气无力地叩击两下。


    哗啦啦——！


    木制大门骤然拉开，门后却空无一人。


    腐朽而苍老的声音，自府邸深处阴森森地飘来，内里满是对间桐雁夜的不屑一顾。


    “嗬嗬嗬，果然，你还是那个派不上一丁点用扬的失败者。”


    “连唯一的偷袭机会都已经错过，你打算拿什么跟我继续交易呢？”


    间桐雁夜奋力昂首，因刻印虫而扭曲蠕动的面庞狰狞可怖，眼神中却无半分退缩之意。


    他从体内压榨出残存的气力，发出地狱恶鬼般的怨毒嘶吼。


    “什么都好！”


    “你要的话就尽管拿去！”


    “唯独时臣那个家伙！唯独他，必须付出代价！！！”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头颅干瘪，身形矮小如侏儒的老者——


    间桐脏砚，才慢吞吞地从幽暗处踱步而出。


    他浑浊的眼珠深处，掠过一丝粘稠墨色，嘴角咧开阴恻恻的邪笑。


    “不错，那老夫就再帮你一把。”


    阴影之中，无数细微虫豸应和着他的言语，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