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热浪已经开始发威。


    柏油马路被晒得有点发软，空气里都是闷闷的湿气。


    张枫站在“花园小区”公交站牌下，眉头拧成了疙瘩。


    他看了眼手机时间，七点四十五。


    去许州市第一人民医院报到的时间是八点半。


    这破小区门口的公交车，尤其是早高峰，简直是噩梦模式。


    “搞什么啊……”


    张枫小声嘟囔，扯了扯被汗水黏在背上的白衬衫。


    早知道昨天就不该通宵打游戏，搞得早上差点起不来，连新买的二手小破车都没顾上开，想着坐公交方便，结果……


    方便个锤子！


    又一辆“沙丁鱼罐头”——17路公交车，摇摇晃晃地驶来。


    车门“嗤”地打开，人流跟丧尸围城似的往上涌。


    张枫深吸一口气，算了，再等下去，第一天上班就得迟到，那可太“刑”了。


    他仗着身高腿长，瞅准一个空隙，猛地发力，总算把自己塞进了车厢。


    “哎！挤什么挤！”


    “后面！后面不能上了！”


    “师傅！关门！关门啊！”


    车厢里充斥着各种抱怨、喊叫，还有早餐包子的油腻味儿，混合着汗味，那叫一个上头。


    张枫被挤得几乎双脚离地，只能勉强抓住头顶的扶手栏杆，稳住身形。


    他感觉自己像块被反复揉搓的抹布。


    “真是……栓Q了……”


    他默默吐槽，眼神无奈地在拥挤的人群里扫视。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斜前方的一个老太太。


    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小女孩，大概八岁的样子。


    小女孩脸色很不好，苍白得吓人，小脑袋无力地靠在老太太的肩膀上，眼睛半睁半闭，没什么精神。


    是晕车吗？


    不像。


    张枫职业本能地多观察了几眼。


    小女孩的呼吸似乎有点急促，嘴唇颜色也有些发暗。


    张枫心里咯噔一下。


    这症状……有点不妙啊。


    他刚想开口询问，毕竟自己就是医生。


    可转念一想，这光天化日，哦不，大庭广众之下，贸然上去说人家孩子有病，会不会被当成骗子或者神经病？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叹了口气，压下了冲动。


    也许只是中暑或者晕车严重吧。


    公交车走走停停，每一次刹车和启动，都引来车厢里一阵东倒西歪的惊呼。


    就在车辆行驶到一个十字路口，绿灯即将转黄时，司机大概是想抢一下时间，猛地加速，紧接着又是一个急刹车！


    “——吱嘎！！！”


    刺耳的刹车声响彻车厢！


    惯性巨大，所有人都往前冲去。


    “哎呦！”


    “我靠！”


    “撞死我了！”


    一片混乱中，只听“噗通”一声闷响，伴随着痛苦的呻吟。


    “呃啊……”


    人群瞬间安静了零点几秒，然后爆发出更大的惊慌。


    “有人摔倒了！”


    “是个老大爷！”


    “快看看！快看看怎么了！”


    张枫也被甩得往前踉跄了几步，好不容易稳住，立刻循声望去。


    只见靠近后门的位置，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大爷摔倒在地，蜷缩着身体，一只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胸口。


    脸色煞白，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嘴巴张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痛苦的“嗬嗬”声。


    “大爷！大爷您怎么样？”


    “谁认识这位大爷？”


    “快打120啊！”


    乘客们七嘴八舌，但大多只是围着，没人敢上前。


    司机也急了，扯着嗓子大喊：“有没有医生？车上有没有医生？！或者护士也行啊！”


    “让让！麻烦让让！”


    张枫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边喊着，一边奋力拨开围观的人群。


    “我是医生！”


    这句话如同定海神针，混乱的人群自动分开了一条小道。


    张枫快步上前，蹲下身子。


    他先是快速扫视了老人周围的环境，确认没有二次伤害的风险。


    然后轻轻拍了拍老人的肩膀：“大爷？大爷您能听到我说话吗？”


    老人眼睛紧闭，眉头痛苦地纠结在一起，身体还在微微抽搐，对外界的呼唤毫无反应。


    张枫立刻伸手探向老人的颈动脉。


    脉搏极其微弱，几乎摸不到！


    再看老人的胸口，起伏已经停止！


    瞳孔放大！


    不好！心脏骤停！


    “快！大家帮个忙！把他平放！头偏向一侧！”张枫的声音冷静而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几个反应快的乘客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按照张枫的指示，将老人放平。


    “谁有速效救心丸或者硝酸甘油？”张枫大声问道。


    周围一片茫然。


    “没有……”


    “我这有清凉油……”


    张枫不再指望，时间就是生命！


    他迅速解开老人衬衫的扣子，露出胸膛。


    幸好他今天去医院报到，随身带着自己的听诊器。


    他快速从背包里拿出听诊器戴上，冰凉的听头贴在老人胸口。


    没有心跳音！


    “必须立刻心肺复苏！”


    张枫深吸一口气，双手交叉，掌根准确地按在老人胸骨中下段。


    “一、二、三、四……”


    他开始用力按压，速度很快，深度也很足。


    每一次按压，他都能感觉到肋骨在轻微下陷。


    这是标准的操作，但对施救者的体力消耗极大。


    车厢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张枫。


    汗水顺着张枫的额角滑落，滴在他的手臂上。


    他的白衬衫后背已经湿透。


    连续按压三十次后，他捏住老人的鼻子，打开气道，对着老人的嘴巴，用力吹了两口气。


    然后继续按压。


    “……二十八、二十九、三十！”


    吹气。


    按压。


    循环往复。


    一分钟过去了。


    老人没有任何反应。


    两分钟过去了。


    还是没有反应。


    车厢里的气氛越来越凝重，甚至有人开始小声啜泣。


    那个抱着孩子的年轻母亲，也把女儿的眼睛捂住了，自己却死死盯着张枫，眼神里充满了祈祷。


    张枫的额头上青筋暴起，手臂开始发酸、发抖，但他没有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