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的前一周，首尔的空气都开始因为要过节而开始躁动，bighit狭小的办公室里，气氛却截然不同。


    302的成员们一个接一个被叫进方时赫的办公室，出来时神色各异，楼星辰是第六个被叫进去的。


    推开办公室大门，方时赫就坐在堆满文件的办公桌后面，椅子在他的衬托下都显得有点小了。


    楼星辰不懂但大为震撼，小韩的这点东西，也能给人吃成猪吗？


    “星辰xi，坐。”方时赫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他示意楼星辰在对面的椅子坐下。


    谈话的内容并不意外，核心是出道。方时赫先是肯定了楼星辰近期的进步，尤其提到孙承德对她的赞赏。


    但话锋一转，气氛便沉了下来：“但是，星辰xi，你要明白，你和其他人不同，南俊、玧其、号锡他们，是熬了几年才走到这一步，你的出现意味着资源需要重新分配，机会需要重新竞争，公司要评估的，不仅仅是实力，还有团队契合度、市场潜力，以及……每个人的价值。”


    典型的打压话术，楼星辰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打哈欠。


    她安静地听着，只在方时赫停顿间隙点了点头，表示没走神。


    其实这种程度的PUA，对她这种被未来高速冲浪过来的人来说简直毫无杀伤力。


    方时赫似乎很满意她的乖巧，推了推眼镜切入正题：“你对智旻和泰亨怎么看？”


    她眨了眨眼睛，语速缓慢清晰：“都是很好的人？”


    “哦？”方时赫笑了笑，身体微微前倾，也没说对她的答复满意不满意。“如果说，要从他们当中选一个，作为你的队友出道呢？”


    来了。


    楼星辰心下一凛，这才是方时赫真正想问的东西。


    “这是PDnim需要考虑的东西呀。”她笑眯眯的看着像是活跃氛围般开玩笑道，“如果是由我决定，现在坐在pd nim位置的就是我了哦？”


    大概很少有练习生敢和他这样讲话，方时赫有些意外，他对楼星辰这个人的感官很奇怪，外貌好，实力好的练习生很多，但没有一个像他这样，有种着了魔似的一定想要推他出道的念头，就好像不推他出道，一定会后悔。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什么，然后抛出个让她窒息的问题：“星辰xi，如果……我是说如果，出道组最终只能容纳七个人，必须在智旻和泰亨之间选一个……你会怎么选？”


    方时赫大有她不给个结果不放她走的架势。


    事情的走向完全和她想象的不同，楼星辰一边沉默着拖延时间，一边和0613确认，有没有可以推测这头猪想法的道具，如果真给防弹整没了，她还能回家吗？


    0613疯狂检索后的反馈让她如坠冰窟：【星宝！虽然爱豆系统有风险评估功能，但平行世界变量太多，方时赫此刻的念头极其摇摆不定，强行预判他最终会选谁，或是否会真的剔除一人，消耗的能量点将是天文数字，且并不能保证准确，我们现在的能量根本不够。】


    “智……”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


    “你继续说。”


    方时赫现在怎么看怎么像只笑面虎。


    “智旻他只对自己狠。”她语气真诚，“我没有听过他，嗯？抱怨？总是练习到最晚才会回宿舍，对吃也很克制，而且……”


    “他对即使是对竞争对手，也会毫无保留分享心得，帮我适应，总是很温柔。就算他自己压力很大，对大家也总是露出柔软的一面，智旻真的非常有人格魅力，舞台也是。”


    方时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选朴智旻？”


    “阿尼。”楼星辰摇摇头，“泰亨xi的外貌很……华丽？是那种一眼就能抓住视线的长相。在中国，这样的长相的艺人会很受欢迎。”


    她点到即止，暗示了方时赫最关心的市场潜力。


    方时赫的眼睛果然亮了一下。


    去年帽家出道的男团成功“出口转内销”案例，正是他觊觎中国市场的最大动力。


    “星辰xi果然很适合当艺人啊。”相当会打太极，方时赫镜片后的目光带着审视。


    “那么结论呢？星辰xi，你的选择呢？”


    阿西……脏话几乎要脱口而出，这头猪就非得问出个好歹吗？


    如果真的是游戏就好了……可以毫无负担的做出选择，失败也可以重开。


    可真情实感的接触下来，就完全没办法把大家当作NPC去对待啊……


    朴智旻不好意思的时候只会腼腆的笑，金泰亨总是会似有若无的试探，田柾国追着她一起看番打游戏，还会一起被闵玧其“骂”，然后闵玧其会被金硕珍不赞成的制裁，郑号锡金南俊他们会担心她尴尬无法融入集团，而努力活跃氛围……


    怎么可能做到把他们当作数据，随意取舍呢？


    尤其是还关系到她回家的关键，明明平时在学校也不会想家，可真遇到可能永远无法回家的困境，她是有真切的恐惧的。


    恐惧再也听不到家人的声音，恐惧于属于自己的过往就此消亡。


    归根究底，是在恐惧这个与她没有任何连结的世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办公室里的沉默压得人喘不过气。


    终于，楼星辰抬起头，直视方时赫的眼睛。


    她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PD nim，如果防弹少年团的出道，必须以牺牲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为代价……那么，我选择退出。”


    方时赫大概设想过很多种答案，唯独没想过这个空降的、被他寄予厚望的外籍练习生，会如此干脆地把自己置于可以被舍弃的位置。


    表情霎时间变得阴沉，错愕、难以置信，最终都绞成被冒犯的怒意。


    冲动且不识抬举，不好掌控的性格。


    方时赫看着楼星辰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烦躁地挥挥手：“出去吧。”


    楼星辰站起身鞠躬，麻利的滚出了办公室。


    门带上的瞬间，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


    刚才那番话，不仅是表态，更像是一种对未知命运的赌博——赌方时赫舍不得放弃任何一个防弹的成员，也赌系统给她的依仗。


    【统统？刚才……消耗了多少？】


    【统统？】


    她边下楼边试图在脑中呼唤0613。


    没有回应。


    一股强烈的不安笼罩住她，攫住她动弹不得。


    紧接着，剧烈的眩晕毫无预兆地袭来！


    眼前的廊道开始扭曲旋转，脚下的地面仿佛变成了棉花。


    她想扶住楼梯把手却抓了个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呻吟，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


    纷纷扰扰的嘈杂都渐远去，在陷入黑暗的前一秒她听到无比清晰的一句：


    “小心！”


    失去意识的一秒仿佛被切割成帧为单位慢放。


    “砰！”


    一声闷响。


    巨大的冲击力让两人都失去了平衡，金泰亨抱着楼星辰一起滚了下台阶。


    对方的手护住了她的后脑勺，她整个脑袋埋在对方的脖颈，往下是带着淡淡汗味和洗衣粉气息的衣领。


    她想起身，但四肢脱力的下坠，眼前仍然呈现雪花屏一般的混乱，只起来那么一两公分，人又落在金泰亨身上。


    “唔……嘶……”金泰亨发出闷响。


    楼星辰隐约感觉有什么温软湿润的东西碰到了嘴唇，转瞬即逝。


    “星辰哥！泰亨哥！”


    田柾国的惊呼紧随其后，然后是杂乱的脚步声——其他成员显然也听到了动静，纷纷从练习室冲了出来。


    “哥！你怎么样？”田柾国焦急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泰亨啊！你没事吧？”金南俊也紧张的询问。


    郑号锡已经扶着楼星辰到一边，关切的看向金泰亨，很显然作为人肉垫子的金泰亨看起来情况更严重一些。


    天旋地转间，金泰亨后知后觉感受到膝盖和手肘传来火辣辣的疼，但相比之下，刚刚那转瞬即逝的陌生触感，更让他在意和懵圈。


    他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脸涨得通红，眼神慌乱地扫过楼星辰的嘴唇又飞快移开，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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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想到刚才那瞬间，就像电流一样酥麻了全身，会手足无措，心跳如擂鼓。


    “我……我没事……”


    楼星辰在金硕珍和朴智旻的搀扶下，艰难地坐起身，声音虚弱，“可能是……低血糖。”


    她找了一个最合理的借口，她能感觉到金泰亨的僵硬和不自然，阅片无数理论知识丰富的她瞬间就get到刚刚发生的桥段。


    Shift。


    你永远不知道狗屎和狗血哪一个会先来。


    “低血糖？哥你早上没吃吗？”朴智旻担忧地问，连忙掏口袋，“我有……”


    “我有！”田柾国比他更快一步，从裤兜里掏出一块包装有些皱的巧克力，飞快地剥开，小心翼翼地递到楼星辰嘴边，“哥，快吃点！”


    楼星辰就着田柾国的手，小口咬下巧克力。


    甜腻的味道在口中化开，可能是补充了些许糖分，眩晕感真的渐渐退去。


    等楼星辰缓过劲儿，被大家七手八脚扶起来，气氛才稍微缓和。


    金硕珍拍着胸口：“吓死我了，星辰啊，以后一定要按时吃饭！”


    然后看向朴智旻，义正言辞道：“你也是。”


    朴智旻：啊？也有我的事吗？


    郑号锡则看向还僵在一旁的金泰亨，带着点促狭的笑意：“呀，泰亨，刚才那一下，‘英雄救美’了哦？。”


    金南俊点头：“一般来说，下一part就应该是以身相许了。”


    “哥！”金泰亨的脸更红了，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一种被戳破心事的羞恼，他飞快地瞥了一眼楼星辰，又低下头，“我……我去买可乐！”


    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冲下了楼。


    楼星辰也感到尴尬，只能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含糊地应着：“谢谢……柾国的巧克力。”


    闵玧其站在稍远的地方，皱着眉看着这混乱的一幕，最后落在田柾国那过分殷勤的动作上，意味不明地“啧”了一声。


    治疗低血糖，最有效的其实是可乐。


    晚上回到302宿舍，楼星辰洗漱时试着再次呼唤：【统统？0613？Hello，听得见吗？】


    这一次，脑中终于响起了回应，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刺啦刺啦的电流杂音，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断线。


    【能量……警戒……】


    【方时赫……决定……意志扭转……签约……消耗……清零……】


    【修复……进度……锁定……0.01%……灰色……】


    【维持……机能……伪装……系统能量……耗尽……休眠】


    【请尽快……摄入……接触……能量……流入……持平……维持……最低运行……】


    【再消耗……所有功能……停止……身份……危险……】


    楼星辰从0613碎片化的语言种精简出重要信息，终于明白白天那阵要命的眩晕是怎么回事。


    签约锁死的出道位并不是免死金牌，为了保住她出道的可能，扭转对抗方时赫想要踢她出局的意志，抽取了巨额能量。


    为了保护她的身份不暴露，0613锁住了能量条血皮，代价是消耗了系统自身维持运行的能量，将进入休眠状态。


    没有0613，她什么面板都看不到，道具也不能作弊式存放再取出。


    302生存指数Next level。


    楼星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看着镜子里自己略显苍白的脸，镜中的少年人眼中闪过一丝疲惫，但随即被破罐子破摔的决然取代。


    她深吸一口气，扯出个比笑还难看的弧度。


    “懂了。”


    她自言自语着。


    “没得选了是吧？”


    “行。”


    接着又对镜子点了点头，带着点破釜沉舟的意味，给自己打气似的洗脑。


    “不就是‘活零活现’吗？不就是麦麸吗？”


    “看这么多番嗑这么多cp，我能不懂吗？”


    “漫展嘉宾那么多回，营业那不是有手就会吗？”


    “统统，准备好。接下来，咱们就——”


    “大、麦、特、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