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三章
作品:《五食录》 原来方才宁逍不经意间将内心想法说了出来。
女宿见二人已经聊上,便转身退了下去。
宁逍见对方没在意,便又问道:“本王实在好奇得很,你们司部的各个儿取的这些奇怪名字,难道皆是真名么?”
“自然...不是的,殿下。”那人搁下笔,站了起来,“这些不过都是代号罢了。”
“喔?朝野上下为何就你们这儿这般奇怪?”宁逍往前走了两步,左顾右望,想找个位置坐下。
“司部有死规,进门后一律摒弃原先的身份行事,不可与外人提起司内之事,哪怕是亲朋好友。”
她闻言来了兴致,转过身步步紧逼:“为何?”
“规矩是前司承定下,是为司员着想。”对方避而不答。
宁逍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她面无表情地侧过脸:“噢?我以为孟司承便是首任了...这样大的事,我怎从未听人提过?”
雪心的玳瑁镜亮了亮,意欲不明:“殿下不是外人。”
闻言宁逍不禁看了她一眼,难得的说了句俏皮话:“所以...你们入司考核前,还需给自己起个艺名是么?”
“这......呵!”
雪心真被她逗笑了,眼下的淤痕都轻了一些:“若有新人进来,便会顶替之前那人的身份,成为新的司员...是以我司编内的人数都是固定的。”
她又微微垂首,欠身行了一礼:“肖王殿下此番前来,可是为阵图一事?”
宁逍不置可否:“你倒是清楚。”
闻言,那玄武堂主转身走到了墙边,朝墙有规律地拍了拍手。
不过几息,宁逍便听见墙后传来一道木头撞击的声音。
雪心拉起了黑幛,只见那墙上漏出了一个黑洞通道,这通道很小,大约只能容纳卷轴书本通行。
她将手伸了进去,轻轻拽拉了一下,随后墙后一阵木轮轴转的声音,好像有什么被送了上来,接着,她从里面拉出一个檀木做的小抽屉。她将木屉里的其他的文书放到一边,拿出底下一个巴掌大的竹节,做完这些后,又将那些文书放回木屉里推了回去,复又拉了一下机关,这才放下幕幛。
转身,将竹节交到了宁逍的手里。
“这是什么?”宁逍捏着那节手指粗细的小竹筒问道。
“这是殿下想要之物,您只管拿去。”
她又转身,去旁的书架上一通翻找后,走到桌案边,提笔写了些什么,接着回到宁逍身边。
只见雪心这回递给她的,是一个香囊,“我这儿还有一个妙计锦囊,您也拿着。如若后续有所求,只望这锦囊...也能帮上您些。”
“多谢。”宁逍接锦囊的手有些犹豫,顿了顿迟疑道:“......今日真是我第一次见你?”
雪心柔柔地笑:“是第一次。”
“我曾闻玄武堂主洞悉天下事,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宁逍心情复杂,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打开了那小竹筒,取出了里边的纸条。展开纸条,见上书的是有关阵图的来源和现今所在地,记得非常详细。
她未想到此行的目的这样顺利,不由道:“多谢雪心侍郎!”这次的谢意比上次多了几分真心实意。
“这也是司部分内之事,”雪心又道,“殿下若下一次行动确定要进荆牧洲,您这张脸可太扎眼了...”
见宁逍疑惑,雪心又道:“我给您画一幅面具,大约三五日,您到我这儿来取。”她说的,正是那厉鬼傩面,司部侍郎官的标志物,此时竟要给宁逍也画上一幅。
“如此,便多谢了。”
这时女宿从外头禀报,说是司承回来了。
宁逍拜别雪心后,让人指了条路,绕到了前院去。
当她刚走进正厅观了会厅内的海水朝日图,就听见身后的动静。
院外,孟浮屠风尘仆仆地从马上翻身下来,将坐骑交给马房的小厮后,便大步向厅堂走来,边走边拱手对她行礼道:“今日朝内事多,耽误了些时辰,还望殿下见谅。”
“不会,我也只是闲来逛逛,顺便看看你们。”宁逍回礼道。
孟浮屠解了披风递给了边上跟随的小吏,将宁逍引入左面的花厅坐下,二人客套闲谈了几句朝廷近日的趣事,等待着侍从上茶。
“我听他们说,您方才去过北玄了,如何?”
“嗯,不错。”宁逍想了想,又道,“两旁的厢房倒很是肃静。”
这时,茶水来了。
孟浮屠端起茶盏,浅浅呷了一口试试凉烫,回道:“就雪心那儿是这样的,其他那些个小的多在外头奔波,大院子大多都空着,小院里倒是吵得很。”随后,他咕咚咕咚端起茶盏饮尽了,才又道,“待会儿我带您去看看。”
说完,让人又倒了一盏,才刚喝完了第二盏,便急匆匆地起身,拉着宁逍要往后院走去。
孟浮屠硬要带她逛一逛司部四堂,还要将他们办事的流程带她过一遍眼。
宁逍本想婉拒,但想到这件案子远还没完,牵扯的事情太多,他们以后少不得还有许多合作机会,眼下不如尽快熟悉也好为日后做打算。相通这一层后,便应了他的邀请。
司部作为朝中最为特殊的官署,校考晋升皆由现任司承一手监管。虽沿用六部文官的职称,但每人入司的考核内容不仅包括文考还有武考,而司级以上的官员更需要文、武、术三者兼备。
从正厅绕到后边,下了台阶,是条横向的开阔大道。大道包围着正前方的露天演武场,常用于司员的切磋训练和武兵符箓等法器的调试校练。操练场的最北面,还设了室内武堂。
紧贴演武场四角的,是四堂的公廨院子。
四院的主事大堂分别叫:东青、南朱、西白、北玄,大堂供侍郎官们日常办公或与下属议事用,而两旁耳房则供他们休憩和存储堂内重要的案卷。
绕过大堂便到二堂中庭,二堂也称二事堂,左右配西厢与东厢。人们提起二堂,通常指的是西厢。
四侍郎堂下的这二十八人中虽都以星宿命名,但其中却有郎中和员外郎的品级区分。
而西厢,便是他们的常务公廨。公廨后门处连通着附院,配了休憩的官舍。另一边的东厢则是供堂属其他小吏用的,也配了吏舍和库房。
方才去过的玄武堂正是演武场西北角旁的院子。
此时,宁逍正跟着孟浮屠在前往西南院的连廊上。今日周易有事带着下属外出去了,东青堂内的只剩下宁逍不太熟悉的几个司员,他们站在书柜旁低头校对,忙得长官来了都未发现。宁逍不便打扰,仅粗略地参观了一番,打过招呼便走了。
刚踏进白虎院的门槛,伴随着一道劲风,一柄长刀脱手而出,刀尖直直地朝她的面门刺来!
宁逍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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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躲,然而身旁的孟浮屠反应更快。只见他虎目一瞪,伸出大掌扣动双指,‘当’的一声敲在那刀背上,刀身倏然落地,发出哐啷的声响。
他黑着脸,向院子中央的人厉色道:“我是否与你说过,不得在公务院子里练武?”
那人猛地拉下蒙在眼上的绸布,在看到眼前二人后,讪讪道:“...义父,我......”她张了张嘴又闭上。
“今日不许用膳!去演武场,自行领罚。”孟浮屠沉声命令道。
宁逍从方才的惊乱中回过神,见这俩人的模样,便想从中作调:“司承是否有些言重了?侍郎也是无意的,您看,小王这不还好好的......”说着,伸臂转了一圈。
“殿下不必替她求情,”孟浮屠打断她,”她这武痴的性子若还不改,以后这堂主的位子...我看也不必做了!”他侧过脸,又对那头喊道,“还不快去!”
归藏抿了抿唇,垂着脑袋沉默着行了一礼,便朝院外走去。
路过宁逍时脚步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担忧的神情。
“司承对您这义女还真是严苛。”宁逍的语气带着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愤愤。
孟浮屠大大地叹了口气,看了圈周围后低头,小声对她解释道:“唉,殿下您不知道...归藏这孩子虽武艺高强、办事效率高,但却没个管人的手段。依她那话少的性子,手底下就有人不服她,总暗地里使绊子。我既已为人父母,难免也会担心呐......”
宁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此时,两旁的吏廨一点声响也没,听西白大堂内仅剩的一位司员说,此时其他人都去演武场练武去了。这人是那个归藏的回话人奎宿,还兼任了白虎的主簿。
被归藏的事一打岔,宁逍也少了观光的兴致,正欲与之辞别,孟浮屠却坚持要带她走完所有的院子。
几番僵持治下,孟浮屠拖着长音道:“哎呀殿下...最后那处定是您能喜欢的!”
宁逍闻言有些好奇,依照之前的情形来看也不敢多信。
不过已过三院,还差这一院么?
这样想着,便点头答应了。
从白虎堂出来,横跨演武场,远远地瞧见朱雀堂所在的院子方向有黑烟冒出。
宁逍在孟浮屠一脸‘我说了很精彩吧!’的表情中,沉默地跨进那如埋骨地一般的院落。
她眉头微蹙,瞧着这一地炸裂的破铜烂铁,勉强点了点头。
此时,有一面熟的男子边吹着愉悦口哨,边将手中的绳镖向上高抛玩耍,从这废墟一旁路过。
他倏然倒退着走回来,惊异道:“咦——这不小王爷么...还有司承,稀客呀!”
接着,他回头朝里面大喊:“老张!来人啦!”
“啊?你说什么?”二堂内机械巨大的轰鸣声,张宿从里边钻出脑袋,不耐烦道。
在看清院中来人,慌忙现身行礼:“司、司承,拜见肖王殿下!”
宁逍也跟着喊:“老、张?”见他面上物件又奇道,“你眼上这是?”
“哎呦,下官惶恐。”张宿抬了抬眉,从眼眶上取下倍镜,递给她。
“这——”宁逍接过那筒状之物,就着日照看了看,未瞧出什么名堂,“我能带么?”
老张哈哈一笑,伸手道:“殿下,请入堂内一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