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流萤之梦(3)
作品:《第一仙宗养成手册》 虽说并非局中人,但曾子毓此言一出,还是令旁观的孟星遥心中一紧。
此处天高地远,人迹罕至,又电闪雷鸣,风雨欲来,只要他们动手,等着孙畅的就是一场绝望的死局。
她突然有点同情他,没想过看起来忧郁沉静的孙畅,原来当初遭受过如此非人对待。
左右都是发生过的历史,他俩也不能干涉什么,没必要看如此血腥的画面。她正琢磨要不要喊上谢云迢去外头溜达一圈时,不远处被几人死死摁住的孙畅突然笑了起来。
这笑声是如此有点尖锐突兀,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曾子毓鄙夷地看着他,十分嫌弃地问道:“你……你个傻冒笑什么,都这个时候了还笑得出来?”
“我笑什么?”孙畅抬起头,彻底露出被头发挡住的眼睛,那眼神是如此的阴恻恻,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我笑有人蠢钝如猪,马上死期将至了,还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
曾子毓错愕出声的一刹那,孙畅猛地挣开了对他的桎梏。
他身上灵气激荡,如滔天洪水一般荡开,原本死死按住他的几人像被冲散的树木,一下子飞了出去。
他反手劈断曾子毓的手,夺走了匕首。
被他甩开的几名弟子重重地摔在地上,呜哇哇地吐了几大口鲜血,他们难以置信地面面相觑,共同看向场地之中,那浑身灵气围绕,哪有半分虚弱模样的孙畅。
“怎、怎么可能!”
危险的气息像毒液一般渗透进每个人的心里,几人立刻召出本命法宝,掐出咒语真诀,想要和孙畅决一死战。
然而,因为太过慌乱,以及孙畅早有准备,他们原本战无不利的法术,坚持不过三招就被他用一把小小的匕首轻松破解。
锐利的尖刃刺破最后第二个人的心脏,挖出他的金丹之时,吓破了胆的曾子毓捂着受伤的右手,终于认识到了一个现实,此刻的孙畅,修为竟在他们几人之上。
惊恐的神色转移到了曾子毓的脸上。
“你,你是什么时候,你什么时候破境的,不可能,不可能啊!你不是个废物吗!”
他用仅存的另一只手,手脚并用,尖叫着往外爬去,完全忘记自己还是个能御器飞行的修士,然而还没爬出多远,他的脖子就被孙畅从背后钳住。
曾子毓瞬间涨红了脸,挣扎着想要呼吸。
“是不是很惊喜。”孙畅嘴角一勾,原本秀美的五官在昏暗的光照之下,竟显露出一种阴森的鬼气。他拍了拍他的脸,用哄睡一般的语气柔声道:“该去睡觉了,子毓师兄,做个好梦。”
曾子毓瞪大了眼睛,但一切都晚了,他来不及发出任何声响,脑袋便如同一颗白菜一般被人拧了下来。
孙畅低下头,像踢球一般踹了那颗头颅两脚。曾子毓的头骨碌碌地滚了过来,恰好就停在孟星遥的不远处。
他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她,带着无尽的惊恐后悔与绝望。
眼前的场景太过震撼与出乎意料,完全不似她印象之中的孙畅。孟星遥尚在震惊之中,下一刻,身旁的谢云迢猛地将她拉了过去。
熟悉的檀香气息让她灵台清明了几分,她侧头看去,正好看见孙畅也走了过来,他使了法术,地上的几具尸体被抬了起来,然后一个接一个被丢下了山崖。
山崖之下,清晰地传来妖兽的怒吼嘶鸣之声。曾子毓带他来这儿,就没想过能让他活着回去。
只是没想到他挖的坑,终究是把自己给埋了。
几颗金丹被彻底碾碎,孙畅的眼中流露出嘲弄之色,他最后看了一眼地上惊恐的曾子毓,冷哼了一声,抬脚将这颗头踹飞了出去。
沉闷了一夜的天气终于泛起了一丝凉意。
坠落的雨水滴在孙畅垂眸冰冷的脸上,滑落下去,像是一颗悲伤的眼泪。
他静默片刻,突然抬起匕首,狠狠朝自己的胸口刺了一刀。
若是他好端端的回去,曾子毓等人却失踪了,免不了惹人生疑。
尽管,今夜连老天爷都要助他,雷电交加,狂风不息,倾盆暴雨,吹得满地狼藉,雨落成河,所有的痕迹都在这场大雨里化为了乌有。
可是林业见多识广,又是个多疑的人,若只是受点不致命的伤,根本骗不过他,曾子毓虽是个纨绔,但地位在此,他不会轻易放弃查明真相。
他没有任何背景,若是被查出来,等着他的依旧只有死路一条。
孙畅从怀里掏了掏,似乎是找到了一包药,囫囵吞下,然后继续举起刀子就往自己身上招呼。
他虽然修为长进许多,但毕竟还是肉体凡胎。
疼痛让他颤抖着跪坐在地上,即便提前吃了药,亲手将匕首生生割进身体的感觉还是痛得他差点爬不起来。
然而他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尖锐的匕首扎进血肉,搅动起来,又挑起筋脉,直接割断。孙畅就这么坐在那边,从脸皮到身体,活生生将自己割得体无完肤。
他身上的血喷涌而出,流淌到地上,和其他人的血汇聚起来,被越来越大的雨水冲刷下去。
伴随着伤势而来的,是灵力的疯狂消散。
他颤抖着摸上自己的丹田,那里,一颗小小的金丹静静地躺在那里,散发着灵气,想要护住他的安危。
这是他费劲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结出的金丹。
他沉默了很久,最终抬头望了眼风雨交加的天空,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金丹被打碎的瞬间,如同最后一根稻草,终于让他支撑不住,摔倒在地上,浑身战栗不止,不停地倒吸冷气。
“疼,疼,真的疼啊……”
他下意识想喊自己的亲人,可是躺倒在地上,却空张着嘴,无人可喊。
他未曾见过自己的父母,把他养大的赌徒说捡到他时,小小的婴儿怀里只有半张饼,饿得哭都没力气。
就连他的名字,都只是因为那个肮脏的贪婪之徒在捡到他之后第一次赢了大钱,故而才取名畅。
畅快畅快,扬眉吐气,一雪前耻!
天空划过一道闪电,照亮了血肉模糊的他。
他忽然无声地笑了起来。
一生走到现在尝过多少疼痛滋味,每一次都在强行推着他往前走,这次比以往疼得更深入骨髓,可是若赌赢了,迎接他的,会是真正的新生吗?
这是一场背水一战的赌局,他必须演到最像的程度,才能瞒天过海。
但他却无比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快要死了。
往事如走马灯,在孙畅的眼前一幕幕走过,从小被父母抛弃,被赌徒养父非打即骂,又被贱卖成奴隶,被人当牲畜一般对待,好不容易机缘巧合被人带进仙门,却灵脉晦涩,无法修炼,还被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他只是想活下去,命运却似乎从来没有眷顾过他。总是在他以为日子会好起来的时候,又给他当头一棒。
若他此生能有一个真正的家庭,一个能庇护他的家族,他的一生,会不会稍微幸福一点。
他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那些瞧不起他的人都未曾后悔过,他为什么就要这样死去!
意识逐渐消散,孙畅凝神屏气,将全身最后一点灵力,都集中于丹田自保。他弓成一团,怀中紧紧攥着林汐送他的绣了君影草的香囊,一头栽倒在树底下。
“阿汐,我真的,真的……很想赢一次,我想出人头地,我想改变命运……”他呢喃道,“若这最后一次,你真的找到了我,我求你……我求你,不要怪我……”
大雨如注,还好孟星遥和谢云迢两人站的位置被连片树荫遮挡,淋不到什么雨。
可随着时间流逝,孟星遥的面色也逐渐凝重,她紧紧地盯着躺在地上如一具死尸般的孙畅,心里逐渐泛起凉意。
不同于先前轻松宁静的氛围,随着孙畅的倒下,周遭灵力波动,幻境里的场景隐约开始忽明忽暗。
“怎么了。”谢云迢伸手扶住她,见她如此模样,不由地沉声问道,“你脸色怎的如此难看?”
他环顾四周,向来沉稳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警惕。
无数怨灵的恨意在天空汇聚成巨大的黑色漩涡,像是想要阻止接下去发生的事,尽管幻境中的一切,早已是既定的历史。
孟星遥抬起头,她神色肃然,手指掐诀,口中念念有词,强大的真气铺展开去,按住了那股漩涡,维持住了这幻境的平稳。
“九天长明灯与我心意相连,若是执念过深的魂灵,我大抵能感知到它的想法。”她捂着心口,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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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劲,这绝不是单单一个魂魄就能产生的力量。原来孙畅的法力……竟是这样来的。”
她话音未落,远处昏暗阴森的密林之中,忽然亮起了一盏微光。
这盏灯明明那么弱小,却如同广袤昏暗的大海迷雾之中,亮起的那盏指明灯,渺小微弱却无比坚定。
随着灯光靠近,果真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
是林汐。
风雨没能阻挡她的步伐,她循迹四处寻找,很快就发现了这里。她愣了一下,随即飞快地冲了过来。
“……阿畅?阿畅!”
灯笼被丢到一旁,她错愕地看着遍体鳞伤的孙畅,颤抖的手悬在半空,想抱他都无从下手,“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她急忙抬手掐诀,施法封住他周身大穴,但再多的灵力,也只能暂时稳住他的心脉,却无法好转。
随着孙畅被她放平,一个东西掉了下来。林汐愣了一下,如遭雷击,瞬间泣不成声。
是一只绣着君影草的香囊,她不擅女红,绣了很久,临走之前才刚送给他。
她不过是离开了一夜,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汐儿!”沈澄紧随而来,也脚步一顿,眉头紧蹙。
他随林汐和师母一同出门,回来时就听说了孙畅被赶出宗门的消息,听说执令人是曾子毓,林汐不顾阻拦就冲了出来,他担心她的安危,也一并跟来。
没想到还是来晚了。
孙畅身受重伤,命在旦夕,地上脏污狼藉,还残留了一些血,顺着雨水往下流淌,曾子毓等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沈澄急忙铺开法力,一边替林汐稳住孙畅的心脉,一边去附近尝试寻找他们。
他很快就循着弟子令的定位找到了山崖底下。
入目处,鬼雨淋漓,野兽妖吠,魔雾缭绕之间,浮现出狰狞野兽的一双双赤红双眼,如点点星子在暗处渐次亮起,它们低声咆哮着,聚在一起啃食骨肉的可怕声音传入沈澄的耳中。
他握紧腰间长剑,警惕地游走对峙,却在看清地上尸体时愣住了。
熟悉的鸣玉楼弟子服被鲜血浸透,红艳得如盛开的山茶花,花丛的旁边,是曾子毓被啃去了一半的头颅,残留的那一只眼透过雨帘死死盯着他,满是绝望。
沈澄猛地后退两步,立刻转身离开,重回山崖,一把拉起林汐说:“走,赶紧走,我带你们俩回去。”
“曾师弟他们呢?”林汐抬起头,却见沈澄面如死灰。他摇了摇头,忍着声音里的悲痛道:“他们遇袭了。此处魔妖太多,随时可能会过来,我们不能再待下去。”
“什么?!”
他背起已经毫无动静,浑如尸体一般的孙畅,拉着林汐就往回赶。虽然沈澄没说具体的情况,但光是这一句话,已经令人脊背生寒,魔妖生性残忍嗜血,好食人,死在它们手上……林汐也不敢再问。
她跟着沈澄一路飞驰,拼命逃离那可怕的地方,待终于远远看见熟悉的鸣玉楼时,两人的速度才如释重负般的稍缓了下来。
雨不知是什么时候停的,四周安静至极,只有风吹动树木枝桠发出的沙沙声,以及不知从何处传来的乌鸦啼鸣。
进山门前,沈澄忽然开口道:“曾师弟等人遇难,孙师弟却还活着,虽然他本是无辜,但只怕师父会迁怒于他,让他也……”
他还未说完,林汐却打断道:“大师兄……”
“他会遇见这些事,都是我的错,我一定要救他,”她望着他,眼神带着决然,已不见方才无助的模样,语气斩钉截铁,“我可以答应你,此生不再见他,但我一定要救他。”
沈澄望着她努力挺直的脊背,突然轻轻笑了。
他很想像小时候那样摸摸她的头,但又想起她如今已是一个大姑娘,极度不喜别人对她做这些看似哄小孩的动作,故而只是柔声道:“没事,有师兄在呢,会没事的。师父从来都愿意听我一句的,不是吗?”
林汐也笑了,她点点头:“是,爹爹从来都是愿意听你的。”
两个人虽然都在笑着,可是紧随而来的孟星遥却分明感受到他俩心底的害怕。
此刻,那由林业执掌的一言堂,在黑夜之下静默的鸣玉楼像一座巨山,沉甸甸地压在这两个年轻人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