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沈重手下想进步
作品:《我叫范隐,但我就是狂》 指挥同知那张谄媚的笑脸,一寸寸地凝固、皲裂。
他额角沁出的冷汗,起初只是细密的汗珠,转瞬间便汇聚成流,沿着他僵硬的面部轮廓滑落下来。
两条腿的肌肉彻底失去了控制,筛糠般抖动起来。
“大…大人…二位大人勿怪…”
他的声带都在发颤,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的,带着破碎的音节。
“小人…小人也是迫不得已,听命行事啊。”
范隐向前迈出一步。
那只刚刚放下茶杯的手,不轻不重地拍在了指挥同知的肩膀上。
明明没有用多大力气,指挥同知的身体却猛地一沉,仿佛肩上扛起了一座无形的山。
“行了。”
范隐的语气平淡,听不出半分情绪。
“没真的怪你。”
他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继续说道。
“你一个在沈重手底下办事的,我还不至于揪着你不放。”
话音未落,指挥同知肩头一松,那只手已经拿开。
可他腿上的抖动却愈发剧烈,频率和幅度都达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嘴里却语无伦次地道谢。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宽宏大量。”
范隐的手垂在身侧,指节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
“话说,我记得你不是沈重的得力手下吗?”
他的声音很随意,像是在闲聊家常。
“怎么被他安排来看他妹妹这种琐事了。”
指挥同知闻言,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那表情比哭出来还要难看。
“那个…大人有所不知…”
他喉结滚动,像是在吞咽着恐惧,又像是在下定某种决心。
牙关猛地一咬。
“其实,是小人故意接过了这个差事,就是想借此机会,来拜访一下二位大人。”
范隐的眉梢轻轻挑动了一下,心中透亮。
果然。
原著里,这位指挥同知就是在沈重失势之后,第一个跳出来反戈一击,狠狠踩上数脚的人。
平日里看似忠心耿耿,实则骨子里是个不折不扣的投机者,一条嗅觉灵敏的鬣狗。
“哦?”
范隐的语调拖得长长的,带着一丝玩味。
“你一个锦衣卫指挥同知,特意来拜访我们这南庆使团,是为何啊。”
“这使团交接的任务,不是早就结束了吗。”
指挥同知心里一片哀嚎。
我也不想来啊。
您老人家上次那一剑,我就在现场。
我可是亲眼看着那道剑光如何劈开那间房子的。
那一刻的恐惧,至今还盘踞在我的噩梦里。
我当时就对自己发过毒誓,这辈子能离您多远就离多远,绝不再见您老人家一面。
可形势比人强。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富贵,终究是要在刀尖上求的。
指挥同知在心底反复念叨着这句话,给自己鼓着劲,那双抖个不停的腿,竟奇迹般地缓和了下来。
他努力挺直了有些发软的脊梁,强行压下心头的悸动,开口道。
“其实小人这次来,是想斗胆问问二位大人,那个…关于走私之事,是否是真的?”
范隐笑了。
那笑容很淡,却让周遭的空气都变得轻松起来。
“那件事啊。”
他语气轻快,仿佛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确有此事。”
“但是你们沈大人,死活不同意啊,我们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话到此处,他忽然顿住,目光陡然变得锐利,直直刺入指挥同知的眼底。
“怎么,你感兴趣?”
指挥同知只觉得心头猛地一跳,但随之而来的,却是压抑不住的狂喜。
范隐亲口确认了。
他脸上的阴霾和恐惧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亢奋的红光。
“不瞒大人。”
他下意识地搓着手,声音里都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
“沈大人之前和贵国内帑的走私,小人也曾有所参与。”
“小人主要负责贵国内帑的人员,和我们北奇这边买家的对接事宜。”
范隐嘴角的弧度愈发玩味。
“这么说,你还想继续这笔买卖了?”
指挥同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露出一副憨厚的表情。
“不才,小人确实有这个心思。”
“而且不止小人,卫所里好多兄弟,都盼着能继续这笔买卖。”
范隐故作惊讶地“哦”了一声。
“看来你们锦衣卫,从这之中获利不少啊。”
指挥同知闻言,吓得魂飞天外,双手连连摆动。
“不敢这么说,不敢这么说。”
“就是挣点辛苦费,毕竟手底下的兄弟们,也要吃饭的。”
“总不能只让他们光干活,不给饭吃啊。”
范隐的目光落在这个满脸堆笑、极力辩解的男人身上,眼神平静无波。
“那你呢?”
“这锦衣卫里,沈重是一把手,你就是二把手。”
“你们沈大人清正廉洁,一根筋,绝不会伸手去拿。”
范隐的声音很轻,却字字诛心。
“那这拿得最多的,应该就是你吧?”
指挥同知额角的冷汗再次冒了出来。
“没有,没有,小人只拿了一点点辛苦费。”
他急切地辩解着,声音都有些变调。
“而且因为小人就在沈大人眼皮子底下,小人是一分钱都没敢花啊。”
他脸上浮现出一丝真实的悲苦。
“小人也是和沈大人一样,都是从底层一步步爬上来的,但小人不像沈大人那样心怀大奇天下,小人…小人只是穷怕了啊。”
范隐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语气里竟真的带上了一丝同情。
“那你的确是挺可怜的。”
他轻轻叹了口气。
“哎,我弟弟已经将这笔生意摆到了明面上,还想分三成利给你们皇室,你们太后和陛下都乐见其成。”
“如果这笔生意能继续,你们锦衣卫的兄弟们也就不用这么偷偷摸摸了,可以光明正大多挣一点养家糊口的辛苦钱。”
“可惜啊…”
范隐摇了摇头,脸上写满了惋惜。
“没有如果。”
“你们沈大人才是锦衣卫的一把手,他有一票否决权啊。”
指挥同知当然听得出范隐话里的弦外之音。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一躬到底,姿态放得无比卑微。
“小人明白范大人的意思,小人也想进步。”
“但小人人微言轻,还请范大人…给小人指条明路吧。”
“好,爽快。”
范隐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他手伸进怀里,动作不快,像是在掏着什么。
实际上,他的手已经探入了【系统空间】。
下一刻,一个触感温润的白玉小瓶出现在他掌心。
他随手将瓶子丢给了指挥同知。
指挥同知手忙脚乱地接住,只觉得瓶身入手冰凉滑腻。他迫不及待地拔开瓶塞,一股奇异的味道扑面而来,钻入鼻腔,并不是草药的味道,也不是他所知的任何种类的药味。
他低头一看,只见瓶子里静静地躺着几十粒湛蓝色的小药片,在日光下泛着幽微的光泽。
他疑惑地抬起头,看向范隐。
范隐慢悠悠地开口。
“上次我去救言冰芸,打碎的那个瓶子,里面的药有什么功效,你们应该都知道了吧?”
指挥同知的眼睛,瞬间迸射出骇人的光亮。
他当然知道。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天凡是吸入那股奇异烟雾的锦衣卫,有一个算一个,个个都如铁枪般昂首挺立了好几个时辰,场面一度十分尴尬,却也让所有人对那药效有了最直观的认识。
“可…可这颜色?”
“都一样的。”
范隐轻描淡写地解释道。
“上次那个,就是把这个磨成粉末混进去的。”
“这个直接吃就行。”
“一次一粒,保证好用。”
范隐的嘴角勾起一抹恶作剧般的笑容,带着一丝成年人之间才懂的戏谑。
“就是别多用,万一吃多了,功效持续好几天,那玩意儿要是坏死了,我可不管。”
“是是是,小人明白,小人明白。”
指挥同知像是捧着稀世珍宝,连连点头,手都在微微颤抖。
范隐却忽然反问道。
“哦?你真的明白?”
指挥同知立刻心领神会。
“当然。”
他压低了声音,脸上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小人知道,咱们上京城里许多达官显贵,明面上斯斯文文,道貌岸然,可私底下玩得比谁都花。”
“好多都是从小就掏空了身子,长大后,那方面…就不太行了。”
“这个东西,绝对对他们的胃口。”
范隐欣慰地点了点头,目光中带着一丝赞许。
“孺子可教也。”
说着,他仿佛变戏法一般,又从怀里掏出好几个一模一样的白玉小瓶,一股脑地扔给了指挥同知。
瓶子在空中划出几道弧线,指挥同知手忙脚乱地将它们全部接入怀中,那沉甸甸的分量让他心头一阵狂跳。
“这里面,装着我们兄弟和老师费尽心血配出来的救命药。”
“有几种,甚至能把一只脚已经迈进鬼门关的人给拉回来。”
范隐看着他,声音里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循循善诱。
“那方面的事,终究只能吸引一小部分人。”
“但这救命的东西,基本上是个人都想要。”
“对了。”
范隐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补充了一句。
“其实那个蓝色小药片,那种用途只是它的作用之一,它还能治疗心脑血管的毛病。”
他瞥了一眼指挥同知那张因过度激动而涨红的脸,眼神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调侃。
“哎,算了,跟你说这个太复杂了。”
“你就当它只有那一种用途就行。”
范隐随意地拍了拍手,掌心相击发出的清脆声响,在指挥同知听来,却仿佛是命运齿轮转动的声音。
“行了。”
“我能帮你的就这么多了,之后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指挥同知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贪婪。
他感觉自己握着的不是几个小小的玉瓶,而是通往另一条人生的天梯。
是泼天的富贵。
是能让他摆脱底层泥潭,真正站稳脚跟的根基。
他不再是那个需要看沈重眼色行事,随时可能被当作弃子丢掉的走狗。
他将成为一张网。
一张能将上京城那些权贵都笼罩其中的,欲望之网。
而范隐大人,就是那个织网的人。
他再次深深一躬,这一次,整个上半身几乎与地面平行,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声音里却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狂热。
“多谢大人提携之恩,多谢大人。”
“小人,万死不辞。”
就在这浓得化不开的诡秘气氛中。
吱呀——
一声刺耳的门轴转动声,打破了院内的寂静。
屋门被人从里面猛地撞开,狠狠砸在墙壁上。
一道纤弱的身影冲了出来。
是沈婉儿。
她发髻散乱,一张俏脸被泪水冲刷得毫无血色,那双平日里总是含着柔情的眼眸,此刻只剩下空洞与绝望。
她像是完全没有看到院中的范隐几人,视线里没有任何焦点,只是一个劲儿地往前冲。
她越过他们,径直朝着后门的方向,踉跄着,奔逃着。
那背影,单薄得仿佛随时会被风吹倒。
指挥同知脑子里“嗡”的一声,所有的幻想和狂喜瞬间被一盆冰水浇灭。
他脸色大变,也顾不上再跟范隐表达忠心,只是慌乱地又行了一礼,转身就追了过去。
“哎,小姐,小姐你冷静点啊!”
他的声音充满了惊惶,远远地从风中传来,已经带上了哭腔。
“小人是偷偷带你出来的,要是让沈大人知道了,他非得扒了小人的皮不可啊!”
“小姐啊!”
看着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消失在后门处,范贤一脸的好奇与兴奋,压抑不住八卦的本能,凑到了范隐身边。
“你说小言公子跟那沈家小姐说什么了?”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怎么把人家气成那样。”
范隐的视线依旧停留在沈婉儿消失的方向,那扇被风吹得轻轻摇晃的后门,像是某种命运的入口。
他淡淡地说道。
“谁知道呢?”
“可能是让她回去杀了她哥哥之类的?”
这话语里的冷酷,让范贤咂了咂嘴。
“那咱这位小言公子,可真够绝情的。”
但他话锋一转,又摸着下巴分析起来。
“不过…他要是真绝情,就不会用这种法子,让那位沈家小姐彻底死心了。”
话音刚落,那扇刚刚冲出沈婉儿的房门口,言冰芸的身影也出现在了那里。
他没有走出来,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内的阴影里。
他默默地看着后门的方向,看着那空无一人的巷口,神色复杂到了极点。
有痛苦,有不舍,有决绝,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解脱。
范隐和范贤不约而同地回头,三人的视线在空中无声地交汇。
范贤立刻压低了声音,用胳膊肘捅了捅范隐,继续他的现场解说。
“你看,你看,把人家气走了,自己又舍不得地出来看。”
“典型的口是心非。”
言冰芸似乎察觉到了范贤那不加掩饰的目光,他眉头猛地一蹙。
一道冰冷、锐利的视线扫了过来,带着警告的意味。
随即,他一言不发,转身退回房内。
“砰”的一声,房门被重重关上。
隔绝了窥探,也隔绝了他自己。
范隐则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仿佛能穿透木板,看到里面那个正在独自舔舐伤口的人。
他轻声说道。
“反正他们两个不会有好结果的。”
“与其将来在无尽的痛苦中互相折磨,不如现在就一刀两断,干脆利落。”
在范隐所知的剧情中,沈重最终会死。
而沈婉儿,这个北奇锦衣卫指挥使唯一的软肋,会被托付给范贤与言冰芸带回南庆。
后来沈婉儿嫁给了言冰芸。
但因为各种原因,二人最后貌合神离。
范隐的话,让范贤脸上的八卦神情瞬间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疑惑。
“为什么?”
“虽然他们现在看着是挺难的,但你怎么就确定,他们以后不会有好结果?”
“万一将来有什么转机呢?”
范隐没有回答。
他只是转身,也朝着院外走去,将范贤的疑惑和这满院的愁绪,都留在了身后。
“哎,你别走啊,你给我说清楚啊!”
范贤不依不饶地追了上去。
“你这人怎么回事,话总说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