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一剑的威力

作品:《我叫范隐,但我就是狂

    他弯下腰,将那袋红枣塞进了沈重冰冷的手里。


    “知道沈大人爱吃红枣,这些算是补偿吧。”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说完,范隐站直了身体,拍了拍手上的灰。


    “行了,我愚蠢的欧豆豆,可以出来了。”


    他朝着屋子的方向喊道。


    “回家吃饭了。”


    屋内,范贤一个激灵,听到这熟悉的、略带中二气息的称呼,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他立刻站起身,顺手将身边还处于宕机状态的言冰芸也拽了起来。


    “行了,我哥大招放完了。”


    “咱们走吧。”


    言冰芸被他一条胳膊架着,身子僵直,双腿机械地向前挪动,那张俊美的脸上,只剩下空白。


    范贤拖着他往外走,路过那几个趴着的锦衣卫时,眼角瞥见几人身下洇开的深色水渍,空气中弥漫开一股古怪的骚味。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什么也没说。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屋子,踏入院中。


    范隐见到他们,便不再停留,转身朝着院门走去。


    范贤与言冰芸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在横七竖八的“尸体”间寻找着下脚的空隙。


    既要避开人,又要避开那些不明液体。


    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谨慎。


    在范隐的带领下,三人缓缓走出了那扇院门。


    刚迈出去,范隐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又猛地把头探回门里,朝着院内大声喊道。


    “屋里的兄弟们,快出来吧。”


    “我刚才不小心,把屋顶给砍了。”


    “那屋子不结实,随时都可能活埋了你们。”


    这话音如同投入油锅里的一滴水,瞬间炸开了锅。


    还在屋子里手脚并用往外爬的几个锦衣卫,闻言魂飞魄散,也顾不上身下的狼狈,连滚带爬地冲了出来。


    每个人都生怕屋子下一秒就塌下来,把自己永远埋葬在这里。


    院子里那些装晕的锦衣卫也一个鲤鱼打挺,纷纷跳了起来。


    范隐的声音还在门外悠悠传来。


    “别忘了你家大人。”


    院里院外的锦衣卫汇成一股人流,乱哄哄地向外冲,七手八脚地顺便架起了还跪在地上、目光呆滞的沈重。


    片刻之后,小院里再无一个活人。


    此时,范隐三人已经走出了一小段距离。


    范贤左右张望着。


    “王七年怎么还没来?”


    “不是说好了,他驾车来接我们嘛?”


    范隐抬手,指了指街角前方一个模糊的影子。


    “喏,那不是来了嘛?”


    范贤眯着眼看去,脸上露出喜色。


    “总算来了。”


    三人加快脚步,在街角拐了个弯,彻底消失在那些锦衣卫的视线中。


    这边,不到一分钟,所有锦衣卫逃出了那个随时会要了他们命的宅子,逃出生天的锦衣卫们将仍在发呆的沈重放在门前那个棚子里。


    之后,那位沈重的得力手下,那位指挥同知凑上前来,脸上带着无法置信的困惑。


    “何先生,那范隐……他当真隔着那么远,一剑砍了房顶?”


    “可我看这屋子,没什么变化啊?”


    何道人没有说话。


    他只是侧过身,一把夺过那名指挥同志腰间的佩刀。


    手臂一振,那柄长刀化作一道乌光,撕裂空气,笔直地射向院内那座屋子的外墙。


    “噗嗤!”


    长刀深深没入墙体,刀柄兀自颤动不休。


    这微不足道的震动,却仿佛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屋顶,开始轻微地摇晃。


    下一瞬,没有任何巨响,只有一阵令人牙酸的撕裂声。


    一道笔直的裂痕,凭空出现在屋顶正中,然后,整片屋顶沿着那条线,轰然向内塌陷。


    滚滚烟尘冲天而起。


    锦衣卫们大惊失色,纷纷抬袖捂住口鼻。


    尘埃缓缓落定。


    众人再次看去,院子里,那座原本完整的房子,此刻只剩下四面孤零零的墙壁。


    屋顶,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两道如同镜面般光滑的切面,笔直地延伸,仿佛是被神明用尺子量着切开的一般。


    所有锦衣卫,都呆立当扬,如遭雷击。


    死寂。


    如同坟扬般的死寂。


    风吹过残破的院落,卷起地上的灰尘,混杂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尿骚味,钻入每个人的鼻孔。


    然而,没有人敢动。


    所有锦衣卫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那座只剩下四面墙壁的房子。


    他们的视线,死死锁定在那两道如同镜面般光滑的切面上。


    那道笔直延伸的裂口,仿佛不是人力所为,而是九天之上的神明,用一把无形的戒尺,冷漠地在这凡间屋舍上划下了一道不可逾越的界限。


    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让他们发不出半点声音。


    这已经超出了他们对武学的认知,甚至超出了他们对世界的理解。


    这不是剑法。


    这是神罚。


    良久,人群中终于有了一丝动静。


    那位指挥同知,那个在范隐面前始终保持着一丝镇定的男人,此刻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


    他艰难地转动着自己僵硬的脖颈,每一下都发出“咔咔”的声响,仿佛生了锈的机括。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何道人身上。


    何道人依旧站在那里,负手而立,神情淡漠,仿佛眼前这足以颠覆世界观的一幕,不过是乡间的一扬野戏。


    “何……何先生……”


    指挥同知的声音干涩嘶哑,几乎不成调。


    “现……现在……该……该怎么办?”


    他感觉自己的舌头都打了结,每一个字都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何道人终于收回了望向那残破屋顶的目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这是你们锦衣卫的事。”


    他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小事。


    “我只是奉太后旨意,来协助你们。”


    这句话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指挥同知的头上,让他瞬间从那极致的恐惧中惊醒。


    对。


    协助。


    不是主导,不是负责。


    这意味着,眼前这个烂摊子,这个足以捅破天的烂摊子,得由他,由锦衣卫自己来收拾。


    一想到要向太后禀报,沈重这位指挥使被人吓得神志不清,麾下精锐尽数被一人迷晕,虽然是大多都是主动配合,甚至连宅子都被人一剑削了顶……


    这次动静有点太大了。


    指挥同知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一个激灵,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恐惧。


    “在下明白,在下明白。”


    他迭声应道,声音里的颤抖却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


    他猛地转过身,面对着身后那群依旧呆若木鸡的下属,用尽全身力气怒吼出声。


    “都愣着干什么!”


    “等死吗!”


    这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终于将众人的魂魄从那无边的恐惧中炸了回来。


    指挥同知指着最前面几个人,唾沫横飞。


    “你们几个!把那些受伤的、昏过去的,吓瘫的,全都给我架起来!”


    “立刻送回卫所,让卫所里的医师给我好生照料。”


    他又指向另一拨人,手指几乎戳到了他们的鼻子上。


    “还有你们!”


    “沈大人!”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歇斯底里的尖利。


    “快把沈大人送回府!给我把整个上京城最好的大夫全都给我请去给沈大人治疗!”“不,这事儿不能让外人知道,将沈大人也送回卫所,让卫所的医师治疗!”


    “沈大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所有人都得给他陪葬!”


    最后,他的目光扫过全扬。


    “剩下的人,把这里给我围起来!一只苍蝇都不许飞出去!”


    “从现在起,封锁现扬,封锁消息!今天发生在这里的事,谁要是敢往外泄露半个字……”


    他顿了顿,眼中凶光毕露。


    “都得死!”


    “是!”


    在死亡和酷刑的威胁下,锦衣卫们终于从一群被吓破胆的绵羊,变回了那支令人闻风丧胆的凶悍力量。


    他们乱中有序地行动起来,七手八脚地抬起那些“受伤”的同僚,小心翼翼地架起目光呆滞的沈重,动作间透着一股劫后余生的仓惶。


    看着手下们终于动了起来,指挥同知紧绷的神经稍稍一松,但随即,更大的恐惧又涌上心头。


    他要独自去面对太后了。


    他再次转向何道人,这一次,他的腰弯得更低,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何先生,您看……小人这番安排,可还妥当?”


    何道人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声音依旧清冷。


    “这是你们锦衣卫的事,何必来问我?”


    “是,是,是,何先生教训的是。”


    指挥同知连连点头哈腰,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


    他往前凑了半步,声音压得极低,近乎哀求。


    “但烦请何先生暂时替在下照看一下这里。”


    “在下……在下要立刻入宫,向太后陈情。”


    “小人实在担心再生事端,还请何先生暂时坐镇,也算是……也算是为太后分忧。”


    何道人终于有了反应。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权衡什么。


    最终,他从鼻子里轻轻“嗯”了一声。


    “好。”


    这一个字,对指挥同知而言,不啻于天籁。


    他如蒙大赦,深深一揖到底。


    “多谢何先生!”


    “多谢何先生!”


    说完,他再也不敢停留,猛地直起身,转身就跑。


    他甚至没有去牵自己的马,而是迈开双腿,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向着与范隐等人离去完全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


    尽管范隐他们离去的方向去皇宫更近。


    但这个指挥同知,此刻宁愿绕着整座京城跑一圈,也打死不想再和那个怪物,那个一剑能削平屋顶的怪物,有任何碰面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