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拉着纪小凡穿过一片扭曲的枯木林，远处隐约可见几簇跳动的绿色鬼火。


    空气中弥漫着腐肉与硫磺混合的刺鼻气味，纪小凡的黑鳞微微翕动，过滤着有毒的魔气。


    "前面就是血骨杂市。"幽压低声音，赤瞳警惕地扫视四周，"魔卒以下的交易都在这儿进行。"


    纪小凡眯起眼睛。


    所谓的"杂市"不过是几座用骸骨和腐木搭建的简陋棚屋，十几个形貌各异的魔修在摊位间游走。


    他们大多和幽一样属于拾荒者，少数几个气息较强的应该是魔卒级别。


    "老规矩。"幽从胃囊袋里倒出五颗魔核，塞给纪小凡三颗，"分开交易更安全。"


    纪小凡掂了掂手中魔核。


    这些天猎杀的成果都在幽的袋子里，总共二十三颗。


    按照幽的说法，一颗魔核能换三块腐肉饼，勉强够他们吃两天。


    "你先去。"纪小凡退到阴影处，骨爪无声弹出。


    在魔域生活半月，他早已学会永远留一手。


    幽点点头，走向最外侧一个挂着兽牙帘子的棚屋。


    透过缝隙，纪小凡看见里面坐着个驼背老者，脸上长满肉瘤，十指戴着夸张的骨戒。


    交易过程很快。


    幽出来时脸色不太好看，手里只攥着两块发霉的肉干。


    "瘸腿老鬼压价！"她咬牙切齿地凑近纪小凡，"说最近魔核成色差，两颗才换一块肉！"


    纪小凡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他分明看见幽给了对方五颗魔核，按行情至少该换十五块肉干。


    "我去会会他。"


    "别！"幽急忙拉住他，"瘸腿老鬼背后是''腐爪帮''，帮主是魔兵级强者！"


    纪小凡冷笑一声，甩开幽的手大步走向棚屋。


    门帘掀开的瞬间，浓烈的腐臭味扑面而来。


    驼背老者正把玩着幽的魔核，见有人闯入，浑浊的眼珠立刻眯成一条缝。


    "新面孔啊。"老者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规矩懂不懂？进门先交——"


    纪小凡的骨爪抵在了老者咽喉上。


    "把魔核还来。"他声音平静得可怕，"少一颗，我拆你一根骨头。"


    老者脸上的肉瘤抽搐几下，突然咧嘴笑了："小子，你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吗？"


    话音未落，棚屋后门猛地被撞开，三个浑身长满脓包的壮汉冲了进来。


    他们手持带倒刺的骨棒，身上散发着魔卒级别的气息。


    "腐爪帮的巡逻队！"幽在门外惊呼。


    纪小凡头也不回，另一只手突然暴涨，黑鳞覆盖的手臂如鞭子般抽向最近那个壮汉。


    "砰！"


    壮汉的胸口凹陷下去，喷出的却不是血，而是腥臭的黄色脓液。


    纪小凡迅速后撤，一滴脓液溅在手臂黑鳞上，立刻腐蚀出一个小坑。


    "毒魔体？"纪小凡瞳孔微缩。


    这类魔修全身带毒，近战极为棘手。


    三个壮汉呈三角阵型围上来，脓包不断鼓胀，随时可能爆裂。


    老者趁机退到角落，阴笑着摸出一枚骨哨。


    尖锐的哨声划破杂市的喧嚣。


    "糟了！他在叫增援！"幽急得直跺脚，"小凡快走！"


    纪小凡却站在原地没动。


    他感到体内十凶魔种正在躁动，那些拼凑的肢体传来阵阵灼热感。


    自从吞噬黑鳞魔蜥后，他就隐约察觉这具身体在发生某种异变。


    "退后。"他对幽低吼，同时全身魔纹开始浮现。


    第一个壮汉扑来时，纪小凡没有躲闪，而是任由对方沾满毒液的爪子刺入自己腹部。


    "小凡！"幽的尖叫中，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纪小凡被刺穿的伤口处没有流血，反而蠕动着伸出无数细小的黑色触须，顺着壮汉的手臂缠绕上去。


    壮汉惊恐地想抽手，却发现自己的手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


    "这是什么邪功？！"另外两个壮汉吓得连连后退。


    纪小凡自己也愣住了。


    他原本打算硬扛毒性逐个击破，没想到身体竟自行发动了吞噬能力。


    更诡异的是，那些触须吸收的不仅是血肉，连毒素都被转化成了某种能量。


    驼背老者见势不妙，转身就要逃跑。


    纪小凡猛地甩出骨爪，五道寒光闪过，老者的左腿齐膝而断。


    "啊——！"老者栽倒在地，怀里的魔核撒了一地。


    幽趁机冲进来，手忙脚乱地捡拾魔核。


    当她碰到老者断腿时，突然惊叫一声："他腿里有东西！"


    纪小凡上前一脚踩住老者胸口，用骨爪剖开断腿。


    腐烂的皮肉下，赫然藏着三颗晶莹剔透的中级魔核。


    "黑吃黑？"纪小凡冷笑。


    难怪这老鬼敢明目张胆压价，原来私藏了这么多好东西。


    杂市外突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透过棚屋缝隙，能看到至少二十个腐爪帮众正在集结。


    为首的赫然是个身高近三米的巨汉，额头长着第三只眼。


    "是三眼魔卒！"幽脸色煞白，"腐爪帮的副帮主！"


    纪小凡迅速权衡局势。


    虽然意外觉醒了吞噬能力，但面对魔卒巅峰强者加上二十多个帮众，胜算依然渺茫。


    "拿上魔核，走！"


    他抓起那三颗中级魔核塞给幽，自己则扛起不断哀嚎的老者，猛地砸向冲进来的帮众。


    趁着混乱，两人冲出棚屋，钻进错综复杂的枯木林。


    身后传来三眼魔卒震怒的咆哮："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他们！"


    ......


    枯木林深处，幽和纪小凡躲在一个废弃的魔物巢穴里。


    幽点燃一小块萤石，微弱的绿光照亮了她满是擦伤的脸。


    "我们发财了。"她颤抖着掏出那三颗中级魔核，"这够换三个月的补给！"


    纪小凡却盯着自己的手掌发呆。


    黑鳞间残留的触须正在缓缓缩回体内，带来阵阵刺痛。


    他意识到，十凶魔种正在与这具拼凑的身体深度融合。


    "小凡？"幽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你...…没事吧？"


    纪小凡摇头，突然抓住幽的手腕："我需要更多战斗。"


    "什么？"


    "吞噬能让我变强。"纪小凡眼中闪烁着危险的红光，"腐爪帮不会放过我们，不如主动出击。"


    幽倒吸一口凉气："你疯啦？他们可有魔兵级帮主坐镇！"


    纪小凡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牙齿："所以才要逐个击破。"


    他摊开手掌，黑鳞间渗出丝丝血雾。


    那些被吞噬的毒素正在改造他的身体，骨骼发出细微的咔咔声。


    幽怔怔看着他，突然叹了口气："早知道你这么疯，当初就该让你烂在垃圾堆里。"


    但她说着却笑了起来，赤瞳中跳动着兴奋的火苗："不过...…听起来挺刺激的。"


    纪小凡有些意外："你不怕死？"


    "怕啊。"幽把玩着一颗魔核，轻声道，"但在魔域，不敢拼命的早就变成肥料了。"


    她突然凑近，在纪小凡错愕的目光中，将一颗中级魔核按在他胸口："既然要疯，就疯个大的。"


    "这颗给你，应该能帮你压制反噬。"


    纪小凡感到魔核中的能量正被心脏缓缓吸收，那些躁动的魔纹渐渐平息。


    他沉默片刻，突然问道："为什么帮我？"


    幽歪着头，虎牙在绿光下闪着微芒："不是说过了吗？我们是同伴啊。"


    同伴。


    这个词在纪小凡空洞的胸腔里激起一丝涟漪。


    他别过脸，声音沙哑："休息吧，天亮前行动。"


    幽嗯了一声，蜷缩在巢穴角落。


    片刻后，她突然轻声说："其实...…我知道个地方。"


    "腐爪帮每周都会派小队去血沼泽采集毒囊。"


    纪小凡眼睛一亮。


    分而击之，正是对付大帮派的最佳策略。


    "明天带路。"


    幽点点头，很快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纪小凡守在一旁，听着远处腐爪帮搜山的动静，骨爪无意识地在岩壁上划出深深痕迹。


    三颗中级魔核在他掌心泛着微光。


    这意外收获或许能让他突破到拾荒者后期，甚至触摸到魔卒门槛。


    魔域的夜空没有星辰，只有永恒的血月在云层间若隐若现。


    纪小凡望着那轮红月，恍惚间又看到记忆深处那片火海。


    "等着吧...…"他无声低语，"我会回去的。"


    巢穴外，一只夜行魔物嗅到危险气息，惊慌逃窜。


    枯木林中，猎人与猎物的角色正在悄然转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