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镇比纪小凡想象的还要破。


    街道两边的房子歪歪扭扭，活像喝醉酒的汉子，墙皮掉得跟得了皮肤病似的。


    路上行人个个眼神飘忽，看谁都像欠他二百吊钱。


    "纪君，这地方瘆得慌..…."苏沐晴揪着纪小凡的衣角，小脸绷得紧紧的。


    纪小凡拍拍她的手："别怕，先找个地方填饱肚子。"


    两人钻进一家挂着"客似云来"破匾的小饭馆。


    刚坐下，店小二就晃悠过来，眼皮都不抬："吃什么？"


    "两碗阳春面，一笼肉包。"纪小凡掏出几个铜板排在桌上。


    小二用脏兮兮的抹布一扫，铜板"叮当"掉进他袖子里："等着。"


    面还没上来，门口突然进来三个彪形大汉，腰间别着明晃晃的短刀。


    为首的光头大汉一屁股坐在邻桌，眼睛直往苏沐晴身上瞟。


    "小娘子长得挺水灵啊。"光头咧嘴一笑，满口黄牙，"陪爷喝两杯？"


    纪小凡把筷子"啪"地拍在桌上："这位大哥，我们就是吃个饭..…."


    "谁是你大哥？"光头"腾"地站起来，短刀已经抵在纪小凡脖子上，"在这黑水镇，得叫爷爷！"


    纪小凡眯起眼。


    要是以前，他肯定认怂。


    可现在..….他余光瞥见光头手腕上的虎头刺青，突然想起古兽令上新增的虎纹图案。


    "虎爷是吧？"纪小凡突然笑了，"您手腕上这刺青挺别致啊。"


    光头一愣，显然没想到这小子还敢笑。


    正要发飙，店小二端着面过来了："几位爷，面来了，趁热吃。"


    "滚！"光头一巴掌把面碗打翻，热汤泼了店小二一身。


    纪小凡眼神一冷。


    他这辈子最恨欺负老实人的混蛋。


    右手在桌下悄悄结了个印——这是他从古兽令上新琢磨出来的小把戏。


    "啊！"光头突然惨叫一声，捂着手腕直跳脚。


    他那个虎头刺青竟然像活过来似的，狠狠咬了他一口！


    两个跟班吓傻了，扶着光头就往外跑："老大，这地儿邪性！"


    店小二惊魂未定地看着纪小凡："客官您...…"


    "再来两碗面。"纪小凡又排出几个铜板，"顺便打听个事——知道瘸腿老赵在哪摆摊不？"


    小二左右看看，压低声音："客官找老赵买消息？他每逢三六九在西巷口卖耗子药，不过..…."


    小二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这儿有点问题，说话颠三倒四的。"


    吃饱喝足，纪小凡带着苏沐晴直奔西巷。


    果然看见个蓬头垢面的老头坐在墙角，面前摆着几个破瓦罐，里面装着可疑的黑色粉末。


    "耗子药怎么卖？"纪小凡蹲下来问。


    老头头也不抬："大的三文，小的五文。"


    纪小凡一愣："大的便宜小的贵？"


    "爱买不买。"老头终于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小伙子面生啊，打哪来？"


    纪小凡掏出林蟒给的半块玉佩："古兽殿。"


    老头脸色一变，飞快收起玉佩："今晚子时，鬼市拍卖行后门。"


    说完又恢复那副痴傻样，扯着嗓子喊起来："耗子药！专治各种不服！"


    离开西巷，苏沐晴小声问："靠谱吗？"


    "死马当活马医吧。"纪小凡挠挠头，"先找个地方歇脚。"


    两人找了家最破的客栈，要了间最便宜的房间。


    刚关上门，纪小凡就"嘶"地倒抽冷气——胸口鳞片又开始发烫了。


    扒开衣服一看，好家伙，金红纹路中间居然多了几道淡淡的虎纹！


    "这…..."苏沐晴手忙脚乱地打湿毛巾给他敷上，"是不是跟那个光头有关？"


    纪小凡摇摇头："八成是古兽令搞的鬼。"


    说着掏出令牌，果然，上面的虎纹比早上更清晰了。


    夜幕降临，黑水镇反而热闹起来。


    街上灯笼高挂，各种摊贩冒出来，卖的东西千奇百怪——会发光的骨头、长着眼睛的蘑菇、装在瓶子里的小人...…


    鬼市拍卖行是座三层木楼，门口站着两个戴鬼面具的守卫。


    纪小凡拉着苏沐晴绕到后门，刚敲了三下，门"吱呀"开了条缝。


    "进来。"是瘸腿老赵的声音。


    屋里黑咕隆咚，只有一盏豆大的油灯。


    老赵这会儿腰也不弯了，眼也不浊了，正拿着那半块玉佩对着灯光仔细看。


    "林蟒那小子折了？"老赵突然问。


    纪小凡点点头："化蛇入令。"


    老赵叹了口气："命啊..…."


    他转身从墙洞里掏出个木匣子，里面是张泛黄的地图，"金虎帮总舵，藏着第三块古兽令。"


    纪小凡凑近一看，地图上标着个老虎头，位置在镇外三十里的虎啸崖。


    "金虎帮什么来头？"苏沐晴小声问。


    老赵冷笑一声："帮主金啸天，黄金境巅峰，据说体内有一丝白虎血脉。"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纪小凡，"跟你这吞天蚁倒是绝配。"


    纪小凡心头一跳："您怎么知道.….."


    "我不仅知道你吞了火蟒血脉，还知道你胸口现在应该开始长虎纹了。"老赵敲了敲桌子，"古兽令在找齐同类，你体内的血脉也一样。"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老赵脸色一变，飞快地推开墙角的一块砖："快走！有人查过来了！"


    纪小凡刚要钻洞，前门"砰"地被踹开。


    三个黑衣人闯进来，为首的是个戴银色虎纹面具的。


    "果然在这。"面具人声音沙哑，"把古兽令交出来。"


    老赵突然暴起，从袖中甩出三枚黑钉："跑！"


    纪小凡拉着苏沐晴就往洞里钻。


    身后传来打斗声，接着是老赵的一声闷哼。


    他咬牙想回头，被苏沐晴死死拽住："别辜负赵叔！"


    两人在狭窄的地道里爬了不知多久，终于从一个枯井里钻出来。


    远处拍卖行的方向火光冲天，隐约能听见喊杀声。


    "是冲我们来的。"纪小凡攥紧拳头。


    他第一次感到这么无力——敌人是谁都不知道，就被追得像丧家之犬。


    正发愁呢，巷子口突然传来脚步声。


    纪小凡赶紧把苏沐晴护在身后，却见来的是个意想不到的人——饭馆那个店小二！


    "两位快跟我来！"店小二急得直跺脚，"全城都在搜你们！"


    纪小凡将信将疑："为什么帮我们？"


    店小二掏出个东西——是纪小凡白天给的那几个铜板："我娘说，肯为店小二出头的，不会是坏人。"


    三人七拐八绕，最后钻进一间地下室。


    店小二点亮油灯，露出张简陋的床和几个破箱子："这是我家的地窖，先在这躲躲。"


    纪小凡刚要道谢，突然胸口一阵剧痛——虎纹像烙铁似的烫起来。


    他闷哼一声跪在地上，冷汗瞬间湿透后背。


    "纪君！"苏沐晴急得直哭。


    店小二却"咦"了一声："这是...血脉共鸣？"


    他犹豫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试试这个。"


    布包里是几片干枯的叶子。


    纪小凡刚闻了一下，胸口的灼烧感就减轻不少。


    "虎息草。"店小二解释道，"我爹生前是采药人，说这玩意儿能安抚虎类血脉。"


    纪小凡感激地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小二兄弟，你知道金虎帮吗？"


    店小二脸色刷地变了："你们惹上金虎帮了？"


    他紧张地搓着手，"那可是黑水镇的天！帮主金啸天，连城主都得让他三分..."


    正说着，地面突然震动起来，远处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


    "不好！"店小二面如土色，"这是金虎帮的召集令，他们要全城搜捕了！"


    纪小凡和苏沐晴对视一眼。


    这下麻烦大了...


    突然，头顶上传来"咚咚"的脚步声，接着是粗暴的砸门声："开门！搜查逃犯！"


    店小二急中生智，掀开地窖角落的草席："下面还有个暗窖，快！"


    纪小凡拉着苏沐晴刚躲进去，上面的门就被踹开了。


    透过缝隙，他看见几个金虎帮弟子闯进来，为首的正是白天那个光头！


    "人呢？"光头恶狠狠地揪住店小二的领子。


    "什、什么人？"店小二装傻。


    光头一巴掌把他扇倒在地："少装蒜！有人看见一男一女往这边跑了！"


    纪小凡握紧拳头就要冲出去，被苏沐晴死死抱住。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又传来一阵骚动。


    "银面大人到！"有人高喊。


    金虎帮弟子立刻肃立。


    一个戴着银色虎纹面具的黑袍人缓步走进来——正是拍卖行那个！


    纪小凡屏住呼吸。


    这人的气息太可怕了，隔着暗窖都能感觉到压迫感。


    "搜。"银面人只说了一个字。


    光头立刻带人翻箱倒柜。


    眼看就要搜到草席了，店小二突然扑上去抱住光头的腿："大爷！我真不知道什么逃犯啊！"


    "找死！"光头抬脚就要踹。


    银面人却突然抬手制止："等等。"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东西——是纪小凡掉的一根头发！


    只见银面人把头发绕在指尖，闭眼念了几句咒语，头发突然燃起金红色的火苗！


    "有趣..."银面人面具下的嘴角勾起，"吞天蚁加火蟒，现在又多了虎纹..."


    他突然转向暗窖方向，"小老鼠，自己出来，还是我请你？"


    纪小凡知道藏不住了，正要出去拼命，苏沐晴却突然捂住他的嘴，指了指暗窖深处——那里竟有个狗洞大小的出口！


    两人屏息爬出去，外面是条臭水沟。


    顾不得脏臭，他们顺着沟渠拼命逃窜。


    身后传来银面人的冷笑："跑吧，跑得越远，狩猎越有趣。"


    直到跑出镇子，两人才敢停下来喘口气。


    纪小凡一屁股坐在草地上，突然发现胸口不疼了——那些虎纹竟然消失了！


    "怪事。"纪小凡掏出古兽令，发现虎纹却更清晰了，而且...…令牌边缘多了道细小的裂缝。


    苏沐晴突然指着远处："纪君，你看！"


    月光下，三十里外的虎啸崖上，一道金光冲天而起，隐约形成个巨大的虎头虚影，对着月亮发出无声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