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缘禁州，胜佛所在之地。


    传闻中，这里本应该是群魔虐州。


    被中州驱逐出境，永远不可踏足之人，被道州追杀，永世不可修行之人，被妖族仇恨，永恒不许再现之人，都聚集在群魔虐州。


    人，在疯狂中扭曲，妖，在狂暴中嗜血。


    万千生灵，在这没有规则秩序的地方，如同养蛊一般滋生，孕育出最邪恶的灵魂，最歹毒的神识，最残忍的土壤。


    如果说要有地狱，群魔虐州，应当是最真实的写照。


    这一切，在一个人出现之后，彻底颠覆。


    他的名讳，早已无人知晓，现在，他叫胜佛。


    五州大陆中，最不可侵犯的传说之一。


    道州、乱州、中州、浮州，对于胜佛大抵只有闻名，对于其事迹，也都是道听途说。


    但是，万灵朝宗的主持，普空，却是明白自己这位师尊，到底有多恐怖。


    一人，定一州。


    并不是一路碾压，毫无败绩。


    一开始，胜佛只是普通的小和尚，他与中州的人争论，人有善恶，非黑白可定。


    规则的制定，秩序的稳固，环境的熏陶，都能够导人向善。


    是以，善者更善，恶者从善，终归是要天下康平的。


    不过，中州的人，觉得他是个疯子。


    毕竟，他想要实现自己的理想，有很多种方式。


    可是，私放囚犯，打开天牢大门，就有些过分了。


    人家可以容许他宣扬自己的理念，但也不能太过分不是？


    他说，“他们犯了错，只是在偿还上一辈子的孽债！这一世了结。”


    有老妇人上前，扔了他一头的鸡蛋。


    “你说，我女儿，好好的黄花闺女，却被那畜生玷污，这算什么？”


    妇人哭得血泪斑斑，痛恨胜佛放走了强奸犯。


    “上一世，您的女儿不忠，不守妇道，所以这一世要偿还他。”


    “你……你胡说……你怎么知道上一世？县令大人，他分明在胡说啊。”


    “大胆妖僧，竟敢妖言惑众。”


    端坐上方的县令，顿时怒气冲冲。


    好家伙，如他所说，自己这县令都不要做了，什么罪恶都有的解释了，天牢也要拆除算了。


    “你这厮，我儿大好前程，却被人陷害致死，你又该如何解释？”


    胜佛依旧云淡风轻，“你儿前世乃奸佞之臣，为害乡邻，鱼肉百姓。今世合该被人构陷，死于非命。”


    “你***”


    众人破口大骂，恨不得生啖其肉。


    “果真是妖僧，似你这般说，每个人都有犯罪的理由，谁都可以杀人了？”


    县令一拍惊堂木，怒声道。


    胜佛直面县令，“此世是前世之果的印证，也是后世之因的形成。有人来到这世上，完纳他的劫数，有人来到这世上，造下因果。”


    “有人该死，便会有人了却前尘。有人该杀，便会有人断却因果。”


    县令冷哼道：“荒谬，那么谁是印证恶果，谁是早下孽因？”


    “凡夫俗子，无法勘破天机，但贫僧可以。”


    “哈哈哈哈……好一个妖僧魔佛恶和尚，这世上，岂不是所有善恶，都在你一人一言？”


    “如果诸位能够信奉我，虔诚礼拜我，自然也可以超脱凡俗，看清因果，从而离开六道轮回，永恒不灭。”


    “狗和尚，竟敢如此蛊惑人心？那我今日斩你，也是了却你前世杀我之仇。”


    县令怒极，挥手扔下令牌，无需等到秋后问斩，现在就要斩立决。


    人群中爆发热烈的掌声，为县令的决策鼓掌，就是要这样，就是要杀他，就是要为自己的亲友报仇。


    胜佛笑而不语。


    “你我前世并无瓜葛，今日斩我，必造孽因，来世，你将永堕轮回，世世不入人道。”


    “妖僧，还敢威胁本官，来人呐，将其压去南街，枭首示众。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有何妖术，竟敢如此大言不惭。”


    衙役们早已受够了他的强词夺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只在今世，只在今时，按律法，按规则，按秩序，受罚。


    可是这妖僧，竟然扯什么前世后世，仿若那些恶人恶行，都是应该的。


    这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冲击三观的理念。


    大街上，衙役们走得并不快，杀威棒架住胜佛的双臂，铁链锁住了他的脚踝。


    一步一磨，血肉可见。


    同时，因为胜佛放出凡人，打开天牢，围观的百姓，无不痛恨他，侮辱他，唾骂他。


    “该死的妖僧，放走了玷污我女儿的强奸犯，你罪无可赦。”


    那老妇人说着，再度扔出白菜，混合着鸡蛋液，从胜佛的头上滑落。


    “哼，你说我儿子前世是贪官，他就是贪官吗？我只知道，他为人良善，秉性中直，这才遭歹人陷害，死于非命。你这妖僧，万死难赎其罪。”


    无尽的唾骂，形成浩大声势，淹没了胜佛想要辩解的话语。


    他不再试图张口，也不再试图劝说这些庸俗的人，他坚信自己的理念没有错，他需要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这斩立决，是最恰当的时机。


    县令也跟随而来。


    “妖僧，你可悔过？”


    他想要看到胜佛求饶，看到他卑躬屈膝，看到他摇尾乞怜。


    然后，他在毫不留情得拒绝，以此折辱。


    可是，胜佛只是淡然笑着，丝毫不以为意。


    “你杀不了我，今日之举，只会种下恶果。”


    “是吗？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什么能耐，逃出这法场。”


    南街，菜市，正中一座方台，上面一根半人高的树墩子，人跪下去，头便放在上面，如同鸡鸭鱼牛狗，任人屠宰。


    这是小小的县，还没有那种宏大的刑场。


    “妖僧妖言惑众，不容辩解，即刻斩立决。本官下令，行刑。”


    那刽子手，往刀上吐了一口酒，雪亮的刀刃，映照着太阳刺目的光芒。


    树墩上，满是血腥，干涸之后的血液，仿若在此刻活了过来，簇拥着胜佛。


    胜佛歪着头，看向那刽子手，“前世，你被九人围杀惨死，今世，你合该斩九人之命。”


    原本高举屠刀的刽子手，竟是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