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高瞻远瞩

作品:《怒海争锋

    明确了陈天南态度,韩飞宇没有多说什么,笑笑就转身带着人离去。


    他是韩家第三代的长子,是韩家的嫡系继承人,从小到大,就有着和其他人不一样的经历。


    安东几大家,似乎第三代都是扶不起的阿斗,例如魏俊卿,例如易瑶瑶。


    但,韩飞宇和他们,完全不相同。


    韩飞宇不仅有着他们所有人都没有的涵养,还有着很深的城府。


    而且,韩振奇负责主持家族大局,他则是经常陪伴在韩老爷子身边。


    在韩老爷子的熏陶之下,他处理事情的方法,比同龄人要成熟许多。


    从和陈天南见面一事,就能够看出很多。


    很快,他就从韩家祖宅离开,坐车直奔安东鼎鼎有名的飞来峰。


    多年前,那是安东境内有名的景点,旅客不知多少,赫赫有名。


    而现在,那里已经是韩家的私人宅院,韩家老爷子在上面修心养性。


    飞来峰山脚戒备森严,山腰坐落十八栋别墅,景色很是清幽。


    只是韩飞宇没有欣赏,换了一部车子,将所有跟随的人全部留下,随后一个人上到山顶。


    山顶有一座破旧小庙,韩家的老爷子,已经在这里吃斋念佛多年。


    庙门虚掩,隐约传出诵经声,还有怡人心扉的檀香气息。


    韩飞宇没有推门进去,也没有出声,而是在门口的蒲团跪坐了下来。


    他安静等待,常年跟随在韩老爷子身边的他知道,这个时候出声,不仅是对老爷子不敬,也是对佛祖不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里面的诵经声停了下来。


    接着,一个沧桑声音淡淡传出:“飞宇,回来了?”


    说话的声调透着一股平和,再仔细品味,平和之中带着一抹不容置疑的威严。


    毕竟是多年前带着韩家南征北战的人物,尽管退隐多年,但依旧有着莫大的威压。


    光是听他的声音,就能严重影响一个人的心境。


    韩飞宇一个激灵,立刻跪直了身子,毕恭毕敬的答道:


    “爷爷,是我!”


    他很是惭愧:“只是,飞宇有辱使命,没有完成爷爷的任务。”


    他们是正儿八经的爷孙,按理来说,应该有着隔代亲的关系,可韩飞宇越是长大越是懂事,对于老爷子的恐惧,也就越来越深。


    因为他知道了很多老爷子的手段,也学会了很多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的道理。


    毫无疑问,庙里的人就是韩家老爷子,韩无名。


    老人闭着眼睛,也不睁眼,双手一直拨弄着佛珠,淡漠问道:“失败了?你是说,陈天南拒绝了我开出的条件?”


    “没错,他觉得韩家不够诚意。”


    “而且,就算是够诚意,他也不接受。”


    韩飞宇连连点头:“他不仅烧毁了一个亿支票,还说安东只能有一个声音。”


    “那就是他陈天南。”


    “最后,他还说了一句,说好的让三大亨抬棺哭灵,那就一个都不能少。”


    他把自己跟陈天南的交谈一五一十说出来,没有半点添油加醋,让老人能客观判断。


    事实上,陈天南的说辞,也已经足够放肆,不需要半点儿修饰,哪怕是平平无奇说出来,都有着十足的挑衅意味。


    “这些话,我年轻的时候,都不敢这样去说啊。”


    “这年轻人有点朝气,有点本事,怪不得能把安东搅的天翻地覆。”


    “安东三大亨,吃了他的亏,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韩无名听完后淡淡一笑,手指拨弄着佛珠:


    “只可惜顺风顺水太久让他忘记了谦卑做人,也让他忘记了敬畏每一个对手。”


    “他似乎还不知道,他才二十多岁,未来的路还很长,有些事年纪轻轻就做绝了,对他以后没有半点帮助。”


    “这不好,很不好。”


    “我见过不少年轻人横空出世,结果又惨遭败北的例子。”


    “安东这片大地,最不缺的,就是狂妄而又大胆的年轻人。”


    “当年,唐百年也算得上横空出世,可结果怎么样?还不是被唐四海摁得死死动都动不了。”


    “他这些年,一点过分的事都不敢做。”


    “所以,陈天南现在这么嚣张,我都能够看到,他以后的下场。”


    “我应该让你带《陈胜传记》和《三国演义》两本书给他看一看的。”


    “让他知道,陈胜和张飞这样的大人物,没有一个是善终的,也没有一个死得轰轰烈烈的。”


    “他们结局都是阴沟里翻船被无名小卒一刀宰了。”


    “越是疯狂的人,越是要注意这些没有下限的事啊。”


    “想一想,青史留名的将帅没有死在战场,也没有死在大人物手里……”


    “而是因为骄纵被阿狗阿猫砍了,这狂妄自大的教训不够深刻吗?”


    “陈天南纵横安东,横扫白金海岸,血洗逐龙山庄,看似已经胜券在握,却不见得能在安东继续顺风顺水。”


    “毕竟,兔子急了还咬人,现在还没有完全撕破脸,是说明三大亨还有些其他顾虑。”


    “等到这些顾虑彻底没有,他把三大亨逼上了绝路,恐怕,下场就不会太好了。”


    老人睁开眼睛,手中的佛珠停止了转动,点评着陈天南:“他这样拒绝我的好意,是很激进很不理智的做法。”


    他这辈子走南闯北,好不容易攒下了赫赫家业,在最顶峰的时候急流勇退,将大权交给韩振奇,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幽居。


    在他看来,自己完完全全算得上清心寡欲,毕竟,能够放权的,压根就没几人能够做到。


    乾隆皇帝禅位太子,都是让位不让权。


    他这个韩家家主,能够做到心无旁骛,他认为自己本身比乾隆皇帝境界要高上一筹。


    “其实这也怪不得陈天南年少轻狂。”


    韩飞宇神情犹豫着开口:“其他的不说,就说他来到安东以后做的事情……”


    “废易峰一伙,降刘三川一众,压制马江博,断魏俊卿和易瑶瑶双腿。”


    “让邢芙蓉认错,断刑首荣一手,掌控克新集团,杀易雄壮,再覆灭逐龙山庄……”


    “一个星期不到,他不仅重创了两大亨,还收服了一堆走狗。”


    “也不知是易家魏家他们太废物,还是陈天南实在太厉害……”


    “但不管怎么样,陈天南如今在安东可谓站稳了脚跟。”


    “不,不仅仅是站稳了脚跟,还具有了称霸安东的实力。”


    “毕竟,他已经让三大亨焦头烂额,现在,恐怕三大亨对他已经充满了恐惧。”


    “我爸那边,接到你的通知,并没有太多的抗拒,反而是松了口气。”


    “窥一斑可知全豹,三大亨,或多或少有些慌了。”


    韩飞宇终日陪着韩老爷子指点江山,总是以一副世外之人的角度点评他们。


    虽然他是韩家的继承人,但却没有过多的参与韩家事业,除了韩振奇不放权之外,韩无名也想让他不要当局者迷,多以外人角度观察观察韩家这个庞然大物。


    说着,顿了顿,韩飞宇继续说道:


    “现在,陈天南如日中天,又具有强大武力和背景,他老大我老二的心态很正常……”


    “而且,他十分狂妄,似乎铁了心要灭魏家和易家,恐怕我们韩家也不能够幸免。”


    “经过这段时间的打探,他也的确有这个实力。”


    韩飞宇低声一句:“咱们不出钱不出力想要平分天下估计很难。”


    他自然知道,那些说辞只能骗骗小学生。


    毕竟,连他自己都不信。


    话带到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出钱出力?”


    韩无名声音不带半点感情:“你我不是早就推敲过了吗?”


    “这一战,如果我们和陈天南一起出手,要覆灭魏易两家,起码要死伤大半。”


    “毕竟易昂扬和魏丑明也是两条穷凶极恶的地头蛇。”


    “一旦撕破脸皮,他们必会鱼死网破。”


    “而且他们背后还有着两股庞大的势力,如果我们突然反水死磕,恐怕他们会放着陈天南先不管,会反过来把我们灭了。”


    “那样的情况下,我们吸引全部火力,然后让陈天南去对付他们,事后跟陈天南平分两家五成,一进一出,不过是赚取两成资源。”


    “这跟三大亨联盟每年分出来的两成利润有什么分别?”


    “不,起码两家给两成利润不会有幺蛾子。”


    “而陈天南,谁能保证他大获全胜后不调头捅刀子呢?”


    “毕竟,那个时候,说好听点是五五分账,可实际上,我们韩家已经元气大伤,压根就没有太多的资本重新翻盘。”


    “恢复元气恐怕也要个十年八年。”


    “当今这个世道,十天八天都能发生一堆事情,更别说十年八年了。”


    “所以利益不够巨大,出钱出力是不讨好的事情,也是亏本的买卖。”


    “这一点,我这个老头子漂泊了一辈子,岂能看不清楚?”


    老人语气带着一抹讥嘲,似乎清楚陈天南不是什么善茬。


    “爷爷说的有道理,只是这样一来,双方就很难联手了。”


    “而我们,也不得不和魏易两家捆绑在一起,和陈天南死磕到底。”


    韩飞宇苦笑一声:“没有足够利益,韩家不会跟陈天南联手。”


    “可利益超过五五平分,需要七三分成,陈天南肯定也不干。”


    “更关键的是,陈天南早就明摆着放出话,要让三大亨整整齐齐,可见,他也压根没有把合作一事当回事。”


    “他心里始终对我们充满着戒备,还想要把我们往绝路上面去逼。”


    “现在的情况,哪怕我们不和魏家易家联手,想要保持中立独善其身,怕是都不太可能。”


    “看来我们只能跟他们两家共同进退了。”


    “不过爷爷刚才说的也对,合作多年的易昂扬他们,的确比陈天南靠谱。”


    虽然今天跟陈天南只是一个照面,但韩飞宇能够窥探出陈天南的不好驾驭。


    他同样是年轻人,可这么多年来,走到哪里都是无往不利,他基本上一眼就能够看出对方在想什么,想要什么,是不是欲拒还休,又是不是装腔作势。


    可在陈天南那里,他竟然完全看不出深浅,从始至终,陈天南的言行,似乎都太过一致。


    要么,他太过坦诚,心里没有过多的想法和杂念。


    要么,他太过深沉,深到了他韩飞宇都看不出一点端倪的地步。


    “其实我有点不明白,韩家和易魏两家向来一条心,共同对抗外敌几十年。”


    “期间有不少沉沉浮浮,还多次面临格局巨变和生死,但只要三家团结,最终都能够熬过来。”


    “连帝都六族的手都难以伸入进来。”


    “这一次,陈天南来安东复仇,爷爷你理应跟易昂扬他们齐心,把陈天南的气焰压下去维护三大亨利益。”


    “怎么爷爷却放弃两个多年盟友,让我跟陈天南尝试接触寻求联手,调头对魏易两家下手?”


    韩飞宇的眸子有着一抹不解,他虽然执行命令,却不知老人的真正意图。


    “你当我想要对易昂扬他们下手?”


    韩无名声音多了一股低沉:


    “我巴不得他们跟韩家在安东守望相助一百年。”


    “毕竟,这样几十年来的铁杆盟友,几代人都是姻亲,知根知底,有什么事,都能够互相照拂。”


    “一开始,我也的确是这么想的,不然,我也不会让下面的人和他们死死捆绑在一起。”


    “可惜的是,天不遂人愿啊。”


    “早在三大家问鼎安东的时候,我就告诉他们,我们已经打败了所有和我们抢资源的敌人,想要家族长长久久发展下去,就必须要洗白。”


    “如果不洗白,依旧肆无忌惮在安东作威作福,只会成为官方的眼中钉。”


    “毕竟,如果洗白的话,等到了一定程度,哪怕官方想要对我们下手,也需要有扫黑的证据。”


    “如果不洗白,一直肆意妄为下去,那官方也不会对我们容忍。”


    “你要记住,扫黑需要证据,没有证据,哪怕面对面,他们顾虑身份,也不敢下手。”


    “但如果上升到反恐的高度,那就不需要讲什么证据,只需要一纸名单即可。”


    “到时候,人家见到你,直接二话不说弄死你,一点脾气都没有。”


    “这些事,多年前,我就告诉过易昂扬他们,他们也听了,并且表面上也这么做了。”


    “可是,尽管如此,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们依旧会有不少人去赚那些黑心钱,而且,黑心钱赚太多了。”


    “哪怕是洗白到了今天,也是一边洗白一边涉黑。”


    “他们心里这几年一直不踏实,总担心被官方无情清算,一颗心早离开安东了。”


    “他们两家已经在象国弄好了后花园,还找到了象国的巨头做靠山。”


    “本来他们一直苦于没有合适的投名状,而今,安东地界,有了那么庞大的金矿……”


    “他们看到金矿,已经开始把重心转移了。”


    “因为有四百亿战略意义巨大的金矿,他们捏在手里当做投名状,完全可以去异国他乡,做一个贵族。”


    韩无名言语多了一丝无奈:“他们是铁了心要放弃安东去象国发展。”


    “而且,这也就算了,这件事,他们两家如胶似漆,压根就没有打算带着韩家。”


    “既然都已经准备分道扬镳,那还讲什么客套?”


    “安东资源这几十年开发了八成,他们两家战略转移也是可以理解的。”


    韩飞宇宽慰一句:“而且这对韩家也有好处,他们走了,剩余资源就都是我们的了。”


    “剩余资源是我们的,但众矢之的也是韩家。”


    韩无名淡淡出声:“这几十年,三大亨在安东赚的盆满钵满,但所作所为也罄竹难书。”


    “他们两个地头蛇一走,安东就剩下我这个吃斋念佛的老人了……”


    “没了他们这两个明面上的恶人,我就要成众矢之的了,三大亨联盟不攻自破。”


    “你应该清楚我们有多少仇敌。”


    “他们一走,他们的敌人也会算韩头上,到时韩家再强大也独木难支……”


    “与其被易昂扬和魏丑明抛弃慢慢等死,还不如趁机捅他们一刀分掉两家利益。”


    “这样,韩家就能壮大一倍,也能撑久一点。”


    韩无名深思熟虑:“如果能跟陈天南守望相助,起码还能过十年安稳日子……”


    “当然,这一切都要建立在韩家毫不受损,还平分五成利益情况之下。”


    “如果要韩家耗损八成实力换取,那还不如跟两家联手死磕陈天南。”


    “把陈天南磕死了,不仅暂时断死两家出去的路,还展示了韩家的厉害,可以威慑各路仇人……”


    “这样一来,哪怕我天天吃斋念佛,也能够让别人知道,我们韩家不是好招惹的。”


    “我年纪毕竟大了,老眼昏花,只能看到今后十年的利益,时间再长,我就看不清楚了。”


    “到了那个时候,我也看不到了……”


    韩无名想得很是深远,也做好了两手准备。


    “明白,高瞻远瞩,孙儿佩服。”


    韩飞宇恭敬一笑:“不过孙儿还有一事不明。”


    “为何两家能走,我们却不能离开安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