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会计压低了声音：“周副厂长，国营饭店的蔡老总，来找蔡厂长要产能。正赌气呢。”


    周成笑了笑，往后倚了倚：“这真是为难小龙了。”


    “没办法。咱们厂子太小了，这么多订单，快干不过来了。”王会计摇头道。


    “我正打算跟你商量这事儿呢。”


    周成递过去一张纸：“咱隔壁的厂子，是个搞工程机械的，效益呢也一直不好。”


    “虽然能赚钱，但是也就搞个温饱。”


    “他们厂长最近瞧着咱们厂子红火起来了，就想着并过来，我跟小龙商量过了，这事儿能成。”


    “手续啊，审批流程什么的，他去办。”


    “我琢磨着呢，两个厂子并起来呢，整个清远县的产能，咱们就能供应上了。”


    “至于毛子那边，我再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再扩大一点儿。”


    王会计一愣：“这也没我什么事儿啊？”


    “咋没你的事儿？”


    周成笑道：“王会计，最近算盘珠子快冒烟了吧？”


    “嗨！”


    王会计笑道：“忙啊，忙点儿好，我忙了，咱们红星机械厂的工人们能吃上饱饭，我高兴呐。”


    “光高兴还不行啊。整个厂子的财务，加上你，一共三个人，忙不过来。你还分了一个人出去负责招人，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周成说道：“隔壁的厂子原本比咱们大，我听说，他们这一块，管财务的，一共六个人，等他们并过来，你把他们统合一下，搞个财务人力部门，你当个牵头的，负责算账跟招人。然后我跟小龙说了，给你涨个工资。咋样啊？”


    王会计乐了：“哎呦，那好啊！升了官，还涨了工资，谁不乐意啊！”


    “可不光你涨工资啊！”


    周成说道："这段时间咱们红星机械厂可赚了不少钱。虽然很大一部分的成本还没平账，但是总不能让咱们工厂的人白干吧？"


    “趁着还没有并厂，咱分出一部分钱来，给厂子里面忙这么久的工人们分分红，然后给他们涨点儿钱，跟后来的这些工人们拉开点儿差距，这样的话，这些踏实肯干的老员工们，心里也舒坦不是？”


    “不然的话，并过来的工人们，一家门就吃个现成的，老员工们心里会不舒服的。”


    王会计心里暖洋洋的：“好，好啊。这是个好事。”


    “这就要麻烦你了。加个班，多算算账，给厂子里面留出来很大一部分的发展资金，其余的，你自由发挥。”


    王会计点头：“不过有个事，咱们自己厂涨工资了，隔壁厂那些工人们，会不会有意见啊？”


    “能有啥意见？”


    周成笑道：“他们在自己厂，也就混个温饱。在我们厂子，工资最起码翻一番，有啥不满意的？”


    “不满意的就让他们走人。胃口太大的，我们这儿庙小，养不起。”


    “行，那我及时算算，然后给你拿个方案？”


    “好！”


    周成说道：“还有咱们的分红大会啊，也搞得热热闹闹点儿。放个小半天的假，我看成。你要是缺人手，我跟小龙能帮你，咱写文件的那些小姑娘，也可以抽过来搭个手，你看怎么样？”


    王会计哈哈笑道：“放半天假啊？我是没什么问题，蔡厂长要头疼了。缺了半天的产能，那些来要产能的，能堵着他门口不让他走。”


    “那不巧了吗？正好拉着他们一起帮把手，帮咱干活！”


    王会计乐了。


    这周副厂长，可有点儿幽默细菌在身上呢。


    就在这时候，一个小姑娘在走廊上跑，四处找人。


    周成扭头一看。


    是厂子秘书处的，叫王桂花。


    “小王，咋回事？跑什么啊？”


    一看是周成，王桂花连忙冲过来：“周副厂长啊，可算是找到你了。食堂那边出事了，您快过去看看。”


    周成站起身来：“怎么个事儿？”


    “食堂那边打饭不让用票。”


    “走，带我去看看。”


    周成沉着脸跟着王桂花去了食堂。


    还是他么的出事了。


    周成握了握拳头。


    早晚的事儿。


    没办法。


    来到红星机械厂之后，周成就好好研究了一下厂子里面的情况。


    抛开仇万山这么个脑残之后，厂子里面还有一个定时炸药，那就是红星机械厂的食堂。


    为啥这么讲呢？


    这红星机械厂的食堂，原本是内部经营的。


    老厂长还在的时候，他是这么搞的。


    用厂子里面的钱，去外面买物资，自己做饭，自己卖饭。


    这样的话，还能给厂子增加劳动岗位，还能给厂子搞点儿营收，让工人们吃饭啥得，可口一点儿，还能便宜一点儿，节省点儿钱。


    可老厂长过世了之后，厂子的效益下滑得很厉害。


    连工人们的工资都快要发不起了，还怎么搞食堂啊？


    仇万山就出了个招，把食堂外包出去了。


    包这个食堂的，是其他公社的一个国营饭店。


    并不是所有的国营饭店的老总，都跟蔡成功一样。


    他让自己的侄子专门负责这个食堂。


    每天，把国营饭店的饭菜专门运过来，卖给红星机械厂的工人们。


    说实话，这些饭菜，很多都是剩饭剩菜，里面掺杂着点儿好饭好菜的。


    工人们也能吃出来，每次食堂给的理由就是：运过来，在路上总会变点儿味。


    不过这食堂还是很有猪脑子的。


    他会给厂子里面的领导层开个小灶。


    遇到领导层去打饭，就从小灶里面弄。


    普通的工人，就弄些不那么新鲜的饭菜。


    这他娘的还不是最过分的。


    最过分的是，这个食堂跟仇万山合起伙来压榨整个红星机械厂的工人们。


    红星机械厂为什么会有供应票这种东西？


    就是仇万山搞出来的。


    食堂也只收供应票。


    没有供应票，不给饭。


    想想看，工人们忙活了一个月，到手的供应票，只能花给食堂。


    食堂的供应票再从仇万山手里换真金白银。


    然后仇万山用供应票给工人们发工资。


    到头来，仇万山用供应票这废纸换工人们辛苦劳动，然后把真金白银跟食堂分了。


    可真他么的会做生意。


    刚开始周成是不知道的。


    周成发过一次工资，瞧着大家伙把手里的一部分钱兑换成供应票了，才找人打听了一下。


    一打听，把周成也吓一跳。


    他觉得早晚出事，果然，今天就暴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