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丞站在盐帮总舵的暗室内，冷声道：“段天狼藏在哪里？“


    林朝夕展开一张江宁府地下暗河图，指尖点在西北角的一处废弃矿洞。


    “泣血军残部五十人，全藏在这儿。“她抬眸，“余化龙若再带兵围剿，段天狼插翅难逃。“


    陆丞唇角微扬：“那就让他插翅难逃。“


    他取出一支竹筒，递给林朝夕：“把这个交给余化龙。“


    林朝夕接过，指尖触到竹筒内壁的冰凉——是麻药配方。


    “鱼龙卫的弓箭手若用这个，泣血军再强，也得倒下。“


    林朝夕眯眼：“陆大人，这是要借刀杀人？“


    陆丞轻笑：“不，这是要一箭三雕。“


    三日后。


    余化龙站在矿洞外的高坡上，身后是三百名精锐弓箭手，箭簇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


    “记住，射腿不射心。“他冷声下令，“我要活的。“


    副将低声问：“将军，段天狼若宁死不降呢？“


    余化龙从怀中取出一只漆黑的玉盒，缓缓打开——


    盒中，一只血红色的蛊虫缓缓蠕动，触须如针，狰狞可怖。


    “那就由不得他了。“


    “嗖——！“


    第一支箭破空而入，钉在一名泣血军士卒的腿上。那士卒刚要挥刀，却突然双腿一软，轰然倒地。


    “箭上有毒！“副将厉喝。


    段天狼猛然抬头，矿洞入口处，鱼龙卫的火把已连成一片。


    “突围！“他血刃出鞘，率先冲向侧翼。


    然而箭雨已至。


    “噗！噗！噗！“


    数十名泣血军中箭倒地，浑身麻痹，动弹不得。


    段天狼挥刀斩落数箭，却被一支冷箭擦过手臂，瞬间半边身子一麻，单膝跪地。


    余化龙缓步走来，长刀抵住段天狼咽喉：“段将军，又见面了。“


    段天狼咬牙：“要杀就杀！“


    “杀你？“余化龙冷笑，“你可是宝贝。“


    他一挥手：“带走！“


    鱼龙卫地牢。


    段天狼被铁链锁在石壁上，面前站着一名身着南疆黑袍的老者，枯瘦的手指间捏着一只血色子蛊。


    “此蛊名为‘控魂’。“余化龙把玩着母蛊玉盒，“子蛊入体，母蛊控魂。从今往后，你的命，归我了。“


    段天狼冷笑：“蛊虫对我无用。“


    “普通蛊虫确实无用。“南疆老者阴森一笑，“但这只，是为你特制的。“


    他猛地掐住段天狼的下颚，将子蛊塞入其口中！


    “呃——！“


    段天狼浑身剧颤，瞳孔骤然收缩，血管中似有千万根针在游走。那蛊虫顺喉而下，钻入心脉，最终盘踞在丹田之处。


    余化龙取出母蛊，轻轻一抚。


    “跪。“


    “砰！“


    段天狼不受控制地双膝砸地，额角青筋暴起，却无法反抗。


    余化龙大笑：“从今日起，你替我训练泣血军！“


    段天狼死死咬牙，嘴角溢出血丝：“休……想……“


    余化龙再次催动母蛊。


    “啊——！“


    段天狼仰头发出一声嘶吼，浑身肌肉痉挛，七窍渗血。


    “你可以硬撑。“余化龙俯身，在他耳边低语，“但你那五十个被俘的兄弟，撑不撑得住？“


    段天狼的挣扎骤然一滞。


    余化龙满意地直起身：“明日开始，我要三百泣血军。“


    盐帮总舵。


    林朝夕将一枚染血的铜钱放在陆丞面前：“余化龙得手了。“


    陆丞拾起铜钱，指尖摩挲过上面的血迹：“控魂蛊？“


    “南疆秘术，子母双蛊。“林朝夕低声道，“段天狼已成人傀。“


    陆丞忽然笑了：“有意思。“


    他起身走向暗室深处，取出一只青铜匣子：“把这个送给九安王。“


    林朝夕瞳孔微缩：“这是……？“


    “解蛊之法。“陆丞轻声道，“顺便告诉他——余化龙要造反了。“


    玲珑公主跪地急报：“主上，陆丞送来密信！“


    九安王展开信笺，目光骤然一凝：“余化龙竟敢用蛊控段天狼？“


    他猛地攥碎信纸：“传令西南边军，全军戒备！“


    深夜，段天狼缓缓抬头，被蛊虫侵蚀的瞳孔中，忽然闪过一丝清明。


    他盯着墙角阴影，低声道：“……来了？“


    黑暗中，一道纤细身影悄然浮现—，竟是本应死去的那个女子！


    她指尖银光闪烁：“再忍三日。“


    蛊虫在她银针之下，竟微微瑟缩。


    林朝夕推开暗室石门，烛火映照下，陆丞正将一枚青铜钥匙插入匣中机括。


    “咔嗒。“


    匣盖弹开，露出里面一卷泛黄的羊皮纸。


    “这就是解蛊之法？“林朝夕眯眼。


    陆丞指尖轻抚羊皮纸上暗红色的纹路：“南疆‘血引术’，以母蛊之血，破子蛊之符。“


    “余化龙会把母蛊交出来？“


    “当然不会。“陆丞合上匣子，“所以需要九安王去抢。“


    林朝夕红唇微扬：“你想让他们两败俱伤？“


    “不。“陆丞轻笑，“我要让段天狼亲手杀了余化龙。“


    段天狼猛然抬头，被蛊虫侵蚀的瞳孔在黑暗中泛起一丝血色。


    墙角阴影里，那道纤细身影再次浮现。


    “时间到了。“女子指尖银针寒光闪烁。


    段天狼嗓音嘶哑：“母蛊在余化龙心口暗袋。“


    “知道。“女子银针突然刺入他颈侧穴位，“忍着。“


    “呃——“段天狼浑身肌肉绷紧，血管中蛊虫疯狂扭动，却被银针逼得节节败退。


    女子突然咬破手指，将一滴鲜血滴在他眉心。


    “嗤！“


    鲜血竟如烙铁般灼烧皮肤，段天狼丹田处的子蛊剧烈抽搐！


    “这是……？“


    “血引术。“女子收针，“暂时压制蛊毒，但只能撑三个时辰。“


    她退入阴影：“余化龙明日要检阅新训的泣血军，那是你唯一的机会。“


    三百名身披赤甲的死士肃立场中，眼神空洞——正是余化龙用麻药控制的泣血军俘虏。


    余化龙高坐将台：“段将军，这就是你的成果？“


    段天狼被铁链锁在旗杆下，声音平静：“没有血炼之法，他们只是空壳。“


    “无妨。“余化龙冷笑，“够用就行。“


    他忽然起身拔刀：“今日就拿黑冰台余孽试刀！“


    校场大门轰然洞开，二十余名披头散发的囚犯被押进来——赫然是九安王留在江宁府的暗桩！


    “杀。“余化龙轻抚母蛊。


    “唰！“三百泣血军同时拔刀。


    段天狼突然闷哼一声，单膝跪地——丹田处的子蛊正在疯狂啃噬他的经脉！


    “忘了告诉你。“余化龙俯身，“母蛊不仅能控制你，还能让你……生不如死。“


    他猛地催动蛊虫！


    “啊——！“段天狼七窍渗血，却在剧痛中突然暴起，铁链崩断的瞬间，一柄藏在靴中的短刀已刺向余化龙心口！


    “铛！“


    余化龙仓促格挡，母蛊玉盒从怀中滑落！


    “拦住他！“余化龙暴退。


    四名大宗师同时出手，段天狼被一掌轰飞，却在空中拧身，指尖勾住了坠落的玉盒！


    “找死！“余化龙目眦欲裂。


    段天狼重重摔在地上，玉盒碎裂，母蛊暴露在阳光下——竟是一只通体血红的蜘蛛！


    他毫不犹豫地一口咬下！


    “咔嚓。“


    母蛊被生生嚼碎，鲜血顺着嘴角流淌。


    全场死寂。


    余化龙脸色骤变：“你……怎么可能挣脱控魂蛊？“


    段天狼缓缓站起，抹去嘴角血迹：“因为昨晚，有人给了我半份解药。“


    他丹田处的子蛊发出尖锐嘶鸣，突然爆裂！黑血从毛孔中渗出，却在接触空气的瞬间燃烧起来！


    “现在。“段天狼捡起地上的刀，“该算账了。“


    三百泣血军突然调转刀锋，砍向身旁的鱼龙卫！


    “他们没被控制？“余化龙骇然。


    段天狼已杀到近前：“你以为我会真帮你训练死士？“


    刀光如血，余化龙仓皇接招，却发现自己的内力正在飞速流失——母蛊死亡的反噬开始了！


    “噗！“


    刀锋贯胸而过。


    余化龙低头看着心口的血刃，突然狞笑：“你……也活不成……“


    他猛地捏碎袖中一枚血色令牌！


    “轰——！“


    校场地底突然爆炸，火光冲天而起！


    段天狼被气浪掀飞，最后一刻看到余化龙的嘴唇在动：“……西南……边军……“


    林朝夕将染血的密信扔进火盆：“余化龙死了。“


    陆丞正在擦拭那柄青铜钥匙：“段天狼呢？“


    “重伤，但逃了。“林朝夕眯眼，“他临走前放火烧了鱼龙卫大营。“


    陆丞突然轻笑：“知道为什么我只给半份解药吗？“


    “要他继续替你卖命？“


    “不。“陆丞推开窗，望向西南方向，“是要他去杀九安王。“


    窗外暮色如血，一只信鸽掠过天际，爪上绑着半截烧焦的虎符。


    段天狼单膝跪在神像前，浑身颤抖。


    蛊虫虽死，但残毒仍在侵蚀经脉。


    他撕开染血的衣襟，心口处浮现出诡异的暗红色纹路——那是未完成的血引术反噬。


    “半解……比死还折磨人。“他咬牙，指尖深深抠进青砖缝隙。


    庙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将军。“


    熟悉的女声响起，段天狼猛然抬头。


    月光下，女子白纱覆面，只露出一双清冷的眼睛。


    “剩下的半份血引术。“她轻声道，“喝下它，或者死。“


    段天狼盯着那碗血：“你到底是谁？“


    女子沉默片刻，摘下面纱——右脸完好，左脸却布满蛛网般的血色蛊纹。


    “南疆蛊女，白芷。“她声音平静，“也是三年前，替你试药的人。“


    段天狼瞳孔骤缩。


    “殿下，这药……恐怕撑不过三日。“


    少女被铁链锁在石壁上，手腕处密密麻麻全是针孔


    。她面前站着年轻的段天狼，手中瓷瓶里装着猩红液体。


    “三百泣血军等着救命。“段天狼捏住她下巴，“再试一次。“


    药液灌入喉咙的瞬间，少女浑身血管暴起，左脸皮肤寸寸皲裂！


    “成了！“御医突然高呼，“药性稳定了！“


    段天狼转身就走：“赏她黄金百两。“


    没人看见少女盯着他背影的眼神。


    瓷碗被重重放在供桌上。


    “当年那碗药，让我变成了怪物。“白芷指尖抚过左脸蛊纹，“现在轮到你了。“


    段天狼盯着碗中血引：“陆丞派你来的？“


    “不。“白芷冷笑，“是我要亲眼看着你喝。“


    屋外雷声轰鸣。


    段天狼突然抓起瓷碗一饮而尽！


    “轰——！“


    他跪地嘶吼，后背弓起如濒死的兽。皮肤下的血管根根暴起，竟在体表交织成完整的血引阵图！


    白芷突然拔出发簪，狠狠刺入他后心穴位！


    “噗！“


    黑血如箭飙出，在空中凝成一只蛊虫虚影，尖啸着消散。


    段天狼瘫倒在地，喘息粗重：“为什么……救我？“


    白芷收起发簪：“我要你帮我杀一个人。“


    “谁？“


    “九安王。“她眼中涌出刻骨恨意，“他把我师父做成了人蛊。“


    雨声中，远处传来马蹄声。


    白芷猛地转头：“鱼龙卫的追兵！“


    段天狼撑刀站起：“西南三十里有泣血军接应。“


    “来不及了。“白芷突然掀开供桌，露出地下暗河入口，“走水路。“


    她刚要跳下，突然闷哼一声——后心插着半截箭矢！


    段天狼一把拽过她，挥刀斩落三支追箭：“撑住！“


    白芷却推开他，将一块青铜残片拍在他掌心：“去西南边军大营……地宫……有你要的答案……“


    追兵火把已照亮庙门。


    段天狼最后看到的，是她纵身跃入暗河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