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这么认为哦，悟。”


    某被认定叛逃的同期夏油杰笑眯眯回答。


    *


    阳光像融化的黄油般涂抹在路面上，燥热的大街上人来人往，五条悟在人群中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身影——夏油杰，据说叛逃的现诅咒师，此刻正悠闲地坐在街角的咖啡店里品着苦涩的咖啡。


    夏油杰抬头也看到了他们，脸上划过一丝意外，回过神后竟笑着挥了挥手，仿佛只是好友偶遇，仿佛一切都一如往常。


    五条悟的拳头瞬间攥紧，指节发出“咔”的轻响。


    这个不告而别的家伙可算是出现了......


    而一旁的家入硝子却沉默地按住他的肩膀。


    她明白五条悟手痒想与夏油杰打一架的冲动，但现在可是在大街上。


    “等等，悟。既然他没急着离开，可能是有话要跟我们说，不妨聊聊。”


    *


    “所以——”五条悟把咖啡杯重重搁在桌上，褐色的液体溅在托盘里，“杰，你是真的叛逃了？”


    “叛逃？”夏油杰突然笑了，手指摩挲着杯沿，垂下眼神情不明，“或许高层的说法是‘叛逃’吧，不过对我而言或许用‘跳槽’来形容更确切。”


    “有一条让人无法拒绝的道路摆在眼前，选择了也无可厚非。”


    五条悟感觉喉咙里像是有一根刺直直扎下，每呼吸一次都扯动着心脏：“为什么？”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压抑的颤抖。


    “你一直坚持的‘正论’呢？你成为咒术师的初心难道你都已经忘了？而那些村民究竟是失踪了还是已经死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五条悟完全没做好准备。


    谁能想到，一直坚定走在正确道路上的同伴会突然抽身离去。


    而那些村民......难道真如报告中猜测的已经死在「咒灵操术」之下了吗？


    五条悟抿起唇，陷入沉默。


    夏油杰似有所感地把抬起头，微笑道：“悟先别这么严肃嘛。”


    “正论么......”他轻轻叹了口气，自嘲般勾起唇角，“术师是为了保护非术师而存在的。扶弱抑强......”


    “啊......稍稍有些厌烦了。”


    闷热的夏天带来无数在闷热下滋生的丑恶。


    他在这个夏天见证了太多阴暗，那些阴暗像劣质墨水，在心底洇开难以洗净的污痕。


    非术师真的是弱者吗？


    那为何他们反而对术师举起屠刀，操纵着术师——出生普通人家庭的术师，不明白自己的天赋，被非术师视为怪物校园霸凌到死亡；普通人操控自己那有术师天赋的孩子获利，将孩子压榨到精神崩溃；又或是不小心在普通人面前展现不同的术师引来觊觎，被绑走进行人体实验，死在手术台上......


    镜子中自己的面容突然分裂：一半冷眼旁观，一半满目慈悲。而真正的他飘在两者之上，冷静地看着这扬精神风暴。


    一直以来坚持的一切是错的吗？


    或许吧......


    当看到被关在地下室残忍对待的两个小术师——美美子和菜菜子，他紧绷的神经忽然断了。


    对上那些愚昧村民洋洋得意的表情，他心中升起一股咆哮、冲撞的怒火。


    咒术师以生命为普通人构筑安全的防线，可是......咒术师们的后背却会被普通人的刺刀穿透。


    多么可笑......


    夏油杰表情冷下来。


    手指微动，想要发动术式——就目前为止，他想做的也只是给这群愚昧的村民一些“难忘”的教训。


    这还是从他的好同期KOKO酱身上学到的。


    ——“让我不高兴，那很好，你也别想高兴了。”


    她在说完后就会把某个让她不高兴的人痛痛快快揍一顿。


    夏油杰应用了几次后，发现效果很好。


    遂学之。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不对劲，在扬的村民背后发寒地后退了几步，但仍不忘嚣张放狠话：“喂喂，你想干什么啊？我告诉你我们可不是好惹的，我们人可是比你多的啊！”


    夏油杰心底嗤笑一声，刚要抬起手——


    “轰——”


    地下室囚室的天花板突然炸开一个大洞，泥土与钢筋如雨般砸落。


    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天而降，手里捏着一把小锤子，环顾四周后发现了他后态度自然地朝他打了声招呼。


    “你好，杰。”


    啊，是那位诅咒师【川上】啊。


    夏油杰对她的出现有些意外，但因为在他心中她并不是敌人，因而也温和地回话。


    接着，在所有人都没预料到的时候，她猛地飞起一脚——


    轰——


    地牢的铁门被踹断，冲击波震得整间地下室簌簌落灰。而她的身影已经闪了进去，再出来时，左右腋下各夹着一个瘦小的女孩。她们脚踝上还拴着断裂的锁链，苍白的小脸上满是惊恐。


    “你、你不能把这些灾星放出了！你们两个认识，肯定是一伙的！信不信我们去投诉你们！”


    终于反应过来的村民们气得跳脚，但碍于她的“惊天一脚”一时在原地不敢动弹。


    她默默抬头，盯着村民头顶的位置看了一会儿，面无表情，但似乎眼神里多了一丝杀气。


    接着转头看向夏油杰，简洁明了道：“要一起吗？”


    答案似乎很明显了。


    夏油杰睫毛低垂，在眼底投下阴影，嘴角扬起的弧度恰到好处。


    ——“那当然了。”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传来，几息后，村民齐齐鼻青脸肿倒地。


    而一转身，他发现对方要带着女孩们离开，便问她是要带女孩们去干嘛。


    她说：“自然是回盘星教。她们以后就是盘星教的一份子。”


    啊，她们有去处了。


    倒也不错。


    夏油杰的肩膀松懈下来，但心里却有些迷茫。


    刚刚在动手时候，他甚至在一瞬间阴暗地想直接在这里杀死他们。


    太弱了，就像捏死一只蚂蚁。


    太弱了，不过是捏死一只蚂蚁。


    但他清醒过来，止住动作，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杀死过无数咒灵的手，今天差点染上普通人的血。


    自己的归处又在何方呢？


    如今的他似乎失去了践行“正论”的那份心了。


    就在他情绪低落起来的时候，她后退半步，歪头打量着他。


    忽然开口：“杰，你也想来吗？”


    “那就请来吧。”


    他愣住了，心跳声骤然放大。


    而似乎以为他的反应是拒绝，她静静盯着他看了一会，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后——


    摘下了脸上的黑框眼镜。


    夏油杰的瞳孔骤然紧缩，嘴巴微张，在瞬间失去任何反应——


    这、这可真是......


    这不是，让人完全不想拒绝了吗？


    *


    “所以......你现在是自愿跟在【川上】身边是吗？”


    发现夏油杰自顾自陷入自己的回忆，五条悟抛出了另一个问题唤回他的注意。


    “......啊，是自愿。”


    没想到五条悟忽然提到了【川上】，夏油杰突然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表情诡异起来。


    视线在五条悟和家入硝子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怎么看都有种看热闹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