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我了该我了！”旁边的小胖墩举手，“拉大锯，扯大锯，姥姥家唱大戏，接闺女，请女婿，小外孙也要去！”


    孩子们一个个轮着来，念到俏皮处就拍着手笑，连路过的大人都忍不住停下脚步。


    龙龙妈靠在门框上，看着儿子紧绷的侧脸，打趣道：“想去就去，别在这儿扒窗户当小贼。”


    龙龙梗着脖子哼了一声：“谁想去啊？我要和绵绵绝交三天！”


    “哟，还绝交呢？”龙龙妈笑着捏了捏他的脸，“这么小心眼，以后可讨不到媳妇。”


    龙龙的脸腾地红了，攥着衣角嘟囔：“谁要讨媳妇……”


    眼睛却还是直勾勾盯着窗外。


    正说着，就听院里传来绵绵的声音：“接下来是最难的！听好了。”


    她清了清嗓子，拖着长调念，“稀奇稀奇真稀奇，麻雀踩死老母鸡，蚂蚁身长三尺六，老爷爷坐在摇篮里。”


    “哈哈哈！”一阵哄笑炸开来。


    龙龙脸上写满了羡慕，又不好意思过去。


    “你呀，想去就去，他们还请你吃糖呢，还能记着你哭鼻子的事情不成?”


    听了这话，龙龙再也忍不住，拔腿就往外跑。


    他气喘吁吁跑到孩子堆里，看着绵绵：“之前的事情，我原谅你了。”


    绵绵笑的眯起眼睛：“龙龙生了好久的气，要不，也罚龙龙说个顺口溜！好不好？”


    旁边的小朋友立刻拍手叫好，龙龙想了一会儿，才开口。


    “月亮走，我也走，我送阿哥到村口，阿哥说我是小狗——”


    “不对不对！”绵绵摆手，“最后一句是‘阿哥回村我不走’！”


    “就是小狗！”龙龙梗着脖子犟，“这是我奶奶教的，肯定没错！”


    “是回村！”


    “是小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吵起来，却没真生气，反而越吵越精神。


    志强在旁边喊：“别吵了，比谁念得快！”


    孩子们立马排好队，扯着嗓子比速度，顺口溜像串珠子似的滚出来。


    “一年级的小豆包，一打一蹦高，二年级的小辣椒，一打不弯腰！”


    龙龙妈站在门口看着，见儿子早已经把要绝交的事情忘到了脑后，忍不住眯起眼，笑着去做饭。


    ……


    傍晚的炊烟袅袅升起，在冬日格外显眼。


    苏清禾眼见天色不早，和霍景勋一起去村口接绵绵，远远就听见女儿清脆的声音飘过来。


    “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叫妈妈，妈不来，叽里咕噜滚下来！”


    绵绵手舞足蹈地念着，旁边几个孩子跟着拍手，其中就有龙龙。


    “这些孩子，早上还哭着要告状，这会儿又好得跟一个人一样。”


    苏清禾这时候反而有点庆幸自己没去插手孩子们之间的闹剧，不然，恐怕会产生反效果。


    霍景勋正要点头接话，听见龙龙也紧跟着开口:“我再来一个。”


    “我妈骂我我不听，我爸揍我我就跑，跑到村口找姥姥!”


    两人对视一眼，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一声带着笑意的训斥。


    “臭小子，你真是好的不学学坏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家虐待你呢！”


    龙龙爸拿着笤帚走出来，一把扯住龙龙棉袄的领子：“几点了还在外面瞎晃，赶紧回家吃饭！”


    苏清禾一见龙龙爸的脸色，就知道他有点被气着了。


    这顺口溜，还是不能瞎说啊！


    龙龙爸扯着孩子回了院子，大门一关，紧接着传来龙龙妈哭笑不得的声音：“你跟谁学的歪理？净学些气人本事！”


    苏清禾拉着绵绵小手，没忍住嘱咐了一句：“绵绵，你可不要学这些，知道了没有？”


    绵绵笑嘻嘻地点头：“说这些可是要被打屁股的。”


    这孩子，最近未免太活泼了点。


    苏清禾看了一眼有点阴沉沉的天色：“快下雪了，好在我今天已经把设计图纸画完，送到王裁缝那里，她说是最近就能先出件样衣，要不事情就要耽误了。”


    真要下了雪，路可不好走。


    霍景勋侧过头看了她一眼：“放心，你的设计稿那么漂亮，成衣也不会差的。”


    三人一起回去，本以为还会过两日再下雪，不想第二天苏清禾一下工，天空就飘起了雪花，等到家时，已经下大了。


    她抖了下外套上的雪，钻进烧了炉子的屋里，这才觉得暖和了点。


    收拾好推开窗，院里院外都裹在白茫茫的雪被里，树枝上挂着晶莹的冰棱。


    “这样的天气，绵绵也在屋里呆不住，还要出去玩雪，感冒了可怎么办。”


    苏清禾有点担心，霍景勋笑着往炉子里又加了个煤球：“穿着那么厚的袄子，我还用兔子皮给绵绵做了一副手套，冻不坏。”


    远远能看到外头，绵绵拉着龙龙他们在雪地里疯玩。


    有的滚雪球堆雪人，有的团起雪团追着打雪仗。


    绵绵跑得帽子都歪了，手里攥着个小雪球往龙龙脖子里塞，惹得龙龙‘嗷嗷’叫着反扑，笑声在雪地里荡开老远。


    苏清禾坐在屋里赶厂里额外布置的活儿，给一批出口的童装缝花边。


    这活儿精细费眼，主任特意把任务交给了她。


    霍景勋看她对着台灯缝得眼睛发红，把绵绵叫到身边叮嘱几句，转身回屋说：“下周请天假吧。”


    苏清禾手里的针线一顿：“请假干嘛？最近冬装紧缺，厂子里的任务量不少。”


    “这活儿本不该你一个人干。”霍景勋的语气沉了沉，“厂里就只让你领这单独的活儿，主任明摆着是故意刁难，上次设计稿的事他没占着理，这是找补呢。”


    “多大点事，别往心里去。”苏清禾笑了笑，“缝完就好了，不费劲，再说也不是白干，我这领着计件的额外工钱呢。”


    霍景勋却不容拒绝，转身从灶房端来火盆，往她脚边一放：“假必须请，咱家又不差这点钱，总不能让你白受这委屈。”


    “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


    霍景勋唇角扯出无奈的笑：“我在公安上班，总不能连自家人都护不住。”


    火盆里的炭火“噼啪”响着，暖意顺着裤脚往上窜。苏清禾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心里涌过一阵热流。


    嫁给他，还真不是件让人后悔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