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她要知道原因。


    一只老牛，它甚至连话都不会说，它碍着谁了？


    “你还好意思问为什么？铁柱挣的钱都给你了吧？那半年的工资一下就用完了？需要置办年货了，不卖这牛，拿什么买？”王风英一脸的理直气壮。


    原来在这等着呢。


    桂香的此刻恨到了极点，也顾不得其他，直接怼了回去。


    “两千五百块很多吗？三丫头的罚款多少钱？你们是真的心里没数？明明是兄弟三人，怎么今年就不能让其他人出钱？”


    “别人凭什么出？”王凤英尖叫着怒骂，“老二家生了男娃，老三有出息！你一个只会生赔钱货的女人，不配在这大呼小叫！”


    桂香静静的听着，时不时观察铁柱的神色，她很想看看张铁柱到底能忍到什么时候。


    见桂香不说话，王凤英便更肆无忌惮起来，不但数落了桂香的种种不是，还反过来又提醒自己的儿子。


    “咱们张家洼村这么多媳妇，就没有一个像她李桂香这样，生一窝闺女还整天招惹是非的！我看你干脆考虑离婚得了！会生儿子的女人大把！”


    这话一出，现扬立刻安静下来。


    大家纷纷看向这对婆媳，好奇接下来的事态发展。


    就算是在这封建落后的90年代，像是这么不明事理又尖酸刻薄的婆婆你也属实不多见。


    张铁柱的脸也像火烧一般，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桂香。


    铁柱其实也不喜欢母亲这个样子，他怎么可能和桂香提离婚？


    可从小被教育要孝顺的他，加上不实在不善言辞，此刻也不知该作何反应。


    桂香直接笑了，这些扬面她都见多了，根本就没有感到意外。


    “亏你还是女人，男人那个东西就那么好吗？是能换金子吗？你是恨不得自己也长一根对吧？”


    “你……”


    “我今天还就把话放这，谁要是敢把这牛卖掉，我李桂香就算是拼了命也得要个说法！至于离不离婚……”桂香看了一眼沉默的张铁柱，“三个孩子都给我，我就同意！”


    王凤英有些傻眼，她没想到，桂香竟然不吃这一套。


    而桂香也不再说话，径自走到老牛身边蹲下，一把推开铁柱开始解绳子。


    气氛僵硬下来，收牛的贩子面面相觑。


    他们只是过来买牛的，可不想参与别人的家庭纷争……


    “那个……这牛我们不收了，你们想卖的话找别人吧。”其中一名看起来最年长的牛贩子开了口。


    王凤英顿时急了，赶紧走上前拦住他们。


    “可不能啊！我二儿媳妇等着钱去做检查呢！我知道的牛贩子也就你们几个，我能找谁啊？”


    “不好意思了，这牛真要不了。”牛贩子摇头，直接越过王凤英走出了 院子。


    跟着一起来的几名年轻人，应该是负责装车了，见状也都纷纷离开。


    顷刻间，院子里就剩下自家三人，还有刚被解开绳子却仍旧站不起来的老黄牛。


    桂香心疼的直掉泪，一边用手轻轻抚摸老牛的脖颈一边轻声安慰鼓励。


    老牛不知是否听懂了，又流出一滴泪，硕大的脑袋也在桂香的肩膀上蹭了蹭。


    “这下你满意了？”王凤春更气了，忍不住又折返回来和桂香吵。


    “我满意什么？”桂香冷笑。


    通过刚才王凤英和牛贩子对话，她才明白过来，原来王凤英这么着急卖牛换钱，并不是为了买什么年货，而是侯丽二胎的事情。


    说是做什么检查，应该是去医院吧？想来这样检查还很贵。


    自己有心去装大头蒜，凭什么卖她的东西？


    “不对，你是嫉妒！你嫉妒侯丽能生男娃，生怕她再生一个，你没脸继续活了是吗？”


    “我嫉妒什么？”桂香站起身走到王凤英面前，“我嫉妒他们家生傻子？”


    "李桂香！你够了！想气死妈是吗？”张铁柱突然怒吼着打断桂香。


    桂香没有说话，她只是深深的看了铁柱一眼，拿起旁边的缰绳套在牛脖子上，然后牵着它慢慢回了牛棚。


    王凤英自知继续待下去也讨不到便宜，只好又和铁柱抱怨了几句，然后带着无比不甘的脸色离开。


    铁柱硬着头皮走到桂香面前，犹豫半天开口说道。


    “你能不能以后不要跟妈一般见识？她都老了……”


    “老了怎么了？”桂香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就因为她老，所以做事我都不能说对吗？你明知道这牛对我的意义有多重要……又不是你爸妈自己要用钱。侯丽去检查，不是还有张铁锤吗？再不济，你妈那么胖孙子，她自己出啊！怎么就打起我的主意来了？”


    她此刻才是最委屈的好吗？王凤英纯粹就是自己没沾到光，觉得不满意罢了。


    铁柱这个不分原因，不分是非向着他妈的行为，简直太让人寒心了。


    桂香的话不无道理，可铁柱自有自己的一套逻辑。


    关于桂香的事情，如果面对的人是别人，他一定会义无反顾向着自己的妻子。


    但如果有母亲王凤英在那，不管是桂香理由在充分，都必须服软。


    “你最近的脾气真的见长，桂香……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一直都是这样！”桂香冷笑，“只不过，我明白了人善被人欺的道理！”


    在生老三之前，桂香当时就知道张铁柱是这种性格。


    可那时她都愿意多点耐心去体谅铁柱，然后尽量不要让自己和婆婆过多接触。


    只是从罚款事件开始，桂香才突然转变。


    原来平时再体贴的男人，在谈到钱的时候，也会变得不一样。


    既然都不装了，那她也要放松自我。


    从那时起，桂香便下定决心，永远不会再受人欺负。


    “都是一家人，谈什么欺负不欺负？她是长辈，你就让着点怎么了？再说铁杵那儿子吧，怎么说也是姓氏传承人，老人偏向点也没毛病。”


    “怎么？要是没有张月，这个世界上就没人姓张了是吗？是张家洼村其他父母不会生姓张的孩子？”桂香觉得可笑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