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梓闻言眸光微闪，定定地看着玛丽王后。


    玛丽王后补充了一句话：“现在，莫涵的真实性别，应当只有查理和这位祭司清楚，这位祭司，住在王宫西南处的阁楼上。”


    其他那些不足为道的侍从，就算知道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我知道了。”顾梓站起身，与玛丽王后道别。


    走出房间的时候，她没忘记拿起桌面上的那个信封。


    “我送您出去。”格拉跟在顾梓身后出来。


    两人都没忘记进王宫时那个把守后门的侍卫说的话。


    出王宫的路走得倒是极为顺利，没碰到什么不该碰到的人。


    侍卫见两人按时出来，心中的戒备也完全消散了。


    顾梓深吸一口气，为了避免王宫有人跟着自己，先回了那间香料店。


    香料店已经闭店了，但做戏做全套，店主留了灯，专门等顾梓送完香料从王宫回来。


    见到顾梓安全回来，他提了好久的心也终于落下了。


    顾梓自己暴露是小，反正以她的本事总能让自己活着出来。但她可是以香料店店员的身份去的，这可是他们情报组在这里最大最隐蔽的情报接头处，要是被一锅端了，可就亏大了。


    “顾组长，送您回去？”心里这么想着，店主脸上还是笑得自然。


    顾梓轻轻点了点头。


    ——


    夜幕悄然降临。


    顾梓穿着一身夜行衣，趁着两班守卫交接的空隙，翻进了王宫后花园。


    这身夜行衣是她刚刚从林砚那拿的，来之前林砚更是把王宫的整个地图都给她看了。


    那地图上不仅有王宫各个建筑的位置，所有成员的居住点，还标出了侍卫的巡逻轨迹和换班时间。


    还得是情报组啊。


    顾梓当时扫了一眼，记下了地图的每个细节，此时回想，不由得在心里感叹情报组高效的工作能力。


    她抬眼看向不远处孤独地矗立在王宫一角的阁楼，耳边听着远处传来的细微脚步声，小心翼翼地避开王宫侍卫的巡逻路线，向阁楼赶去。


    阁楼下，两队侍卫把守着大门。


    顾梓躲在相距不远的树下，轻轻皱了皱眉。


    这里的侍卫比林砚提供的信息上说的要多，阁楼外加了这么多侍卫，那阁楼里呢？


    她此行的目的是暗杀，自然要悄无声息地解决掉祭司。


    但凡这里有点动静，就算祭司死了，查理公爵也能马上反应过来，从而采取相应措施。


    也因为需要暗杀，所以她一开始就没打算用狙击的方式。


    就算狙击有消音效果，开枪的瞬间和子弹射入人体的时候，还是会有声音。


    而在这寂静的夜晚，这样的声音几乎无法隐藏。


    她要怎样绕过这重重守卫，潜入这座阁楼呢。


    顾梓心中一边想着对策，一边环视四周，观察周围的环境。


    这座阁楼不知道是出于安全考虑，还是因为祭司性格孤僻，不喜与人相处，建在王宫里这么个偏僻的地方，与其他建筑也有些距离，让她真有些无从下手。


    等等，其他建筑？


    顾梓的目光落在与这座阁楼大概十多米距离的钟楼上。


    这是这块地方，除了面前这座阁楼外，唯一的建筑了。


    顾梓慢慢靠过去，在看到钟楼下空无一人时，终于松了口气。


    钟楼大门是锁的，但是这对她来说没什么难度。


    顾梓抽出一根铁丝，小心翼翼地撬开挂在门上的锁，快速闪身进入钟楼后，又通过铁丝将锁重新锁了回去。


    她顺着楼梯向上，来到钟楼二楼的窗口。


    刚刚在楼下的时候她观察过，这里正好可以 看到对面阁楼那间唯一亮着灯的房间。


    钟楼顶上，时钟指针转动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晚里被无限放大。


    钟楼里因为长期无人，此时也没有任何灯光。


    顾梓凭借着自己良好的夜视力，在这里走得还算顺利。


    刚到二楼窗口，她就听见了对面阁楼传来的两个人交谈的声音。


    因为中间有些距离，加上头顶上时钟的干扰，即使她听力再好，这具体的交谈内容，也完全听不清。


    她只能听出其中一个声音是查理公爵的声音。


    顾梓闭上眼睛，背靠在窗户一旁的墙壁上，小心翼翼地避开从窗外照射进来的月光，让自己融于钟楼的一片阴影中，静静等候着时机。


    她就不信，今天查理公爵会在这里待一晚上。


    不过这祭司，住得离这钟楼这么近，又是什么奇怪的癖好吗？


    这指针走动的声音这么响，就算有个十几米距离，也不能说完全听不到吧？


    他每天晚上听着这声音能睡着吗？


    顾梓心里胡乱地想着，用来打发这无聊的等待时光。


    她的呼吸越来越轻，眸光也更加沉静，此时如果不是有人正好走到她面前，是绝然发现不了，这里还躲藏了一个人的。


    不知等了多久，为了防止自己暴露，顾梓连手机都没拿出来看过时间，她只能凭借这钟楼顶上，时钟指针转动的圈数，来判断大致过了多久。


    也就一两个小时吧。


    听着隔壁依旧细微的谈话声，顾梓冷静地闭上眼，等待着。


    又过了大约一小时，谈话声终于消失了。


    在听见楼底下传来查理公爵和侍卫的交谈声，然后是一群人离开的声音时，顾梓睁开了双眼。


    顾梓侧身，扫向对面的阁楼。


    此时正对着她的房间，灯已经黑了，隔壁不远处的另一个房间的灯亮了起来。


    顾梓低头，看向阁楼底下。


    不远处，查理公爵正带着一队离开。


    看来，他们的谈话已经结束了。


    顾梓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手腕微动，一道钩索钩上对面的窗户边缘。


    十几米长的距离，几乎快到这钩索长度的尽头。


    钩索划破空气的声音，在楼下侍卫的走动声和交谈声中倒不显得突兀，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但如果她就这么顺着这钩索飞过去的话，自己身体接触墙面的声音，可就有点大了。


    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顾梓自然不准备采用这种方法。


    她轻轻从手腕的装置上抽出缠绕在上面的钩索线的尾端，然后将它拉紧，缠绕在钟楼楼梯的护栏上。


    做好一切后，顾梓用力压了压这根线，确保它处于完全绷紧的状态。


    顾梓深吸一口气，目光再次看向钟楼底的侍卫巡逻处。


    自己身处的地方是他们的视线死角，只要不发出太大的声音，这些侍卫就不会发现自己。


    顾梓爬上窗口，整个人蹲下，轻轻迈出一只脚，踩上悬在空中的钩索线，脚上微微用力。


    因为绷得很紧，线只是轻微变形。


    下一秒，顾梓顺着脚尖的力量，动作极快地探身而出，身体借着惯性向前俯冲了一段距离。


    她脚尖在钩索线上轻点，如同走钢丝般从钟楼眨眼工夫，就到了阁楼的窗口。


    到了终点，顾梓借着惯性俯身，单手抓住线的尾端，让自己整个人吊在空中，手心被勒出一条红痕。


    手心传来的疼痛让顾梓的眉头都没皱一下，她也没低头去看自己有没有被侍卫发现，现在看这些纯属浪费时间。


    她伸手摸向窗户，心中涌上一股喜悦。


    太好了，窗户没锁！


    这倒是给她节省了撬窗户的时间。


    顾梓打开窗户，翻身进了这间房间，落地的声音在这夜晚几乎是微不可闻。


    落地后，她顺手将窗户关上。


    勾在窗沿的钩索倒是没管，夜色里，这条线如果不是走近观察是完全看不出来的。


    而她一会离开这里，还要用到这根线呢。


    顾梓环顾四周，打量着目前身处的房间。


    这个房间似乎是专门用来交谈的书房。


    之前等待的几个小时间里，她用手机借着之前入侵王宫那次留下的后门查探过这间阁楼，这一整座阁楼的监控都在走廊上，房间里几乎都没有布监控。


    就是不知道是觉得没必要，还是防止自己的隐私被人通过入侵监控发现。


    不过这些都不是顾梓现在需要思考的。


    她凑到这个房间的门口，耳朵贴在房门上静静地听着。


    祭司休息房间就在这间房的隔壁，她能听见门外不远处有两个呼吸声。


    看来就是守卫在祭司房门口的侍卫了。


    就是不知道这侍卫的目的究竟是保护祭司的安全更多呢，还是监视他的行动更多。


    反正无论如何，对她的行动来说都是阻碍。


    但她也没准备现在动手。


    夜色还深，时间尚早。


    还没到动手的时机。


    ——


    王国地下室里。


    莫涵神色恹恹地靠着墙坐在地上，头偏向一边。细碎的短发遮不住她轻微泛红的脸颊。


    晚饭时间，查理公爵带着为她准备的晚餐来看她，让她跪在他身边哀求他，直到他满意才会把晚饭给自己。


    这种傻呗要求当然被莫涵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然后查理公爵一气之下，就甩了她一巴掌。


    莫涵想起这件事，眼皮微垂，遮住瞳孔中的杀意，冷笑了几声。


    自己这才被他关进来多久，一顿饭而已，她又不是饿不起，查理就这么急不可耐地想羞辱她？


    有点过于小人得志了。


    莫涵回想了自己跟查理接触的这十几年，实在想不出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他，最后只能得出，太过优秀也是一种罪孽的答案。


    如果自己在这里被关了十几天，真到了不吃那口饭就会死的地步，她为了活下去说不定真的会求查理，只可惜，他是不会见到那一幕了。


    莫涵冷静的目光盯着地下室的门口。


    她在等她早早布下的后手，打开这间地下室的大门，救她出去。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门口处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打开门走了进来。


    是下午跟在查理公爵身后进来的两名亲卫之一。


    “莱恩殿下，我来晚了。”亲卫单膝跪地，向莫涵行了个大礼，有些抱歉地说。


    “安德鲁，我们之间不必说这些。”莫涵面色柔和地一笑，没有在这些小事上谴责安德鲁。


    安德鲁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连忙上前给莫涵松绑，然后将自己给她带的一套侍卫衣服递过去，自己则转过身，背对着莫涵。


    莫涵接过衣服，也不扭捏，三下两下脱下身上繁琐华丽的宫廷服装，换上这套衣服。


    “这件事情结束后，你的妹妹会回到你的身边。”莫涵扣好衣领的扣子，轻声许诺道。


    安德鲁和他的妹妹黛西是莫涵自幼在乡村间的玩伴，他们俩是从孤儿院跑出来的孤儿，接受了莫涵很多帮助。


    在莫涵回到王宫时，俩人更是发誓要一辈子为她效忠。


    莫涵自然是欣然接受了。


    但她不会就这样简单地相信任何人，于是她留下了黛西做人质。


    至于这么做安德鲁会不会对她有所怨言？她不在意。


    为她效忠是安德鲁和黛西自己选的路，留黛西做人质，也是经过他们同意的。


    就算后面两人后悔了，也是上了贼船，没办法下去了。


    当年回到王宫，查理公爵无条件地对她释放善意时，莫涵就已经暗下决心，要将安德鲁安插在他的身边，以备后患。


    用不上，说明查理公爵关心爱护她的心是真的，那当然再好不过了。


    用上了，那也是证明了她的多疑没有错，除了她母亲，任何无缘无故对她好的人，都是持有特殊目的。


    事实证明，她的敏感多疑救了自己一命。


    “谢谢殿下。”安德鲁背对着莫涵，声音很轻。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直呼过“莱恩”这两个字了。


    儿时亲密无间的玩伴，终究还是在权力与地位的沟壑下，渐行渐远。


    莫涵跟在安德鲁身后走出地下室，她特意留意了下周围的环境，以便自己再次回来时能准确的找到这个地方。


    安德鲁将莫涵送到一楼楼梯口，躬身行礼，目送莫涵上楼，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才转身重新回到自己站岗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