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华真人盯着前方那玄衣修士，语气压抑着怒火与疑惧：“万剑山庄老祖，你到底是何修为？”


    可那身影只是静静站着，苍发披肩，目光落在虚空，不屑回答，仿佛她的发问只是风中絮语，不值一提。


    下一瞬，她的目光凝住。


    李沐阳背后，那水汽凝成的虚影缓缓起身，袍摆无风自鼓，手中长剑轻轻握住，脚步后撤半寸，身体微俯，剑势如弓，锋芒蓄势待发。


    这一刹那，洛华真人头皮发麻，一种未曾感知过的死亡直觉如影随形，迫使她几乎是本能地做出反应。


    无数法器从她袖中飞出，玉符、金伞、镜盾、琉璃珠……足足七件防御秘宝悬于身前，每一件都足以抵御一击洞虚九境的重手。


    她不知道为何会如此惊惧，但那直觉仿佛某种刻在血脉中的求生本能在低吼：


    小心，不然会死！


    “十步杀一人——”


    忽然间，有声音自遥远虚空传来，轻淡如风，却似直接响在耳畔。


    洛华真人心脏一颤，还未来得及思考，只见李沐阳的身形骤然消失。


    下一瞬，他已出现在她身后三丈之外。


    青锋剑已然出鞘，剑尖轻颤，荡起点点微光，而那水汽虚影还站在原地，已是完成拔剑之姿。


    洛华真人怔住了——


    她毫发无损？


    可刚刚那一剑——真的斩出了吗？


    ‘咔哒——’


    一声脆响仿佛响在灵魂深处。


    她肩头忽得一沉，低头一看，一枚碎裂的法器碎片落下。那是她耳垂上的护体耳坠，铭刻着她亲自布下的护魂阵纹。


    它断了。


    她猛然抬头，只见所有悬浮的防御法器表面皆被划出密密麻麻的银痕，像被千剑同时割裂。


    “怎么可能……”话未出口。


    轰！


    下一刻，七件法宝同时炸裂，灵光四散，如星屑崩解。


    与此同时，一道声音从她身后轻轻响起：


    “……千里不留行。”


    虚影消散，李沐阳缓缓收剑。


    “呛——！”


    一道惊世剑光自天边劈落，如匹练落海，声势惊雷。


    那剑气来得太快，太猛，太锋利，像是天地初开时的一缕神芒。她根本来不及思考如何防御，只能本能地抬起本命法器——那支玉笛。


    玉笛横起，气机灌注，发出一连串急促的笛音。


    音律化作一道道看不见的结界，如蛛网般在她身前张开，层层交错，欲阻拦这一剑。


    可惜那剑气就像是穿过晨雾的一道清风，轻飘飘地穿透了音网。


    “啪！”


    玉笛断裂，碎成数段。


    那道剑光也毫无阻碍地从她眉心穿过，留下一抹黄豆大小的血点，似浅伤，实则命门。


    接着，剑光去势不减，直冲天际，一路将数十名瑶池圣地女修贯穿，仿佛穿糖葫芦般一一命中，而后化作一束光飞入九霄，杳然无踪。


    洛华真人呆立不动，脸上神情凝固。


    下一刻，她肉身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裂纹，宛如瓷器破碎前的蛛网。


    “嘶——”


    伴随着痛苦的低吟，她的肉身“啪”的一声炸裂，灵力迸溅，血光四散。


    一抹璀璨的金色神魂破体而出，带着破碎的剑意，在空中拖曳出一道痛苦的轨迹，转身就逃。


    那道剑气不只破了她的身，更撕裂了她的神魂。


    “焚霞婆婆……玉罗真人……救我！”她心神嘶吼，方向却不是瑶池，而是更远处的丹宗。


    因为她明白，她已不可能回到瑶池圣地。


    李沐阳——这个“万剑山庄老祖”，比她想象的恐怖百倍。


    “明明是同为八境……”


    她神魂在虚空中挣扎着飘逃，内心喃喃如自语，“我的小世界……竟被一剑劈穿。”


    她咬牙，眼神中透出不甘与绝望。


    “张远山死了，剑修最强的神话该早已终结……为何又来了一个？”


    “这片天地……怎会再次诞生这等剑修魔星？”


    虚空中回荡着剑意残响，宛若冷风穿骨，一字一句如刀如锋。


    洛华真人消失在天边，留下百花谷上下仍未回神的众人。


    而李沐阳，只是低头轻拭剑刃，神情恬淡，仿佛这一切，只不过是例行清剑之事。


    洛华真人逃遁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天际，天边只余几缕残存不散的金光神魂尾迹，仿佛是天神泪痕。


    李沐阳静立原地，没有追击。


    他目光平静如水，青锋剑斜指虚空，剑身上还沾染着几缕未曾挥去的剑意残丝，仿佛天地都还在回荡着那一剑的回音。


    追？


    他当然能追。


    但——


    万一她在逃亡途中拼命自爆神魂，又或是设下伏杀，牵连百花谷怎么办？


    他肩负的不只是杀敌，更是护人。此刻他最需要做的，是稳固大局，而不是逞匹夫之勇。


    他没有回头，只是淡淡收剑，转身走入百花谷残破的小世界。


    谷中残阵犹在，花草树木皆染血色，灵气溃散，虚空还在轻颤，显然先前的对决已让这方天地支离破碎。但修士的议论声却早已热烈如沸水。


    “我，我刚才是不是眼花了？李剑尊那一剑，竟然斩碎了洛华真人的小世界屏障？”


    “不是你眼花，是我们都眼花了……洛华真人，那可不是寻常洞虚修士，她的小世界里可是布满十万阴兵，还有血云诡阵，历来少有同阶修士能逼她正面迎敌的。”


    “结果呢？一剑破境，一剑穿魂，那女人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之前是谁说李剑尊顶多和洛华真人五五开的？快站出来，让我打你！”


    “……我说的。”


    “你自己抽自己两巴掌，快点！”


    众修士激动地七嘴八舌，但所有声音在同一瞬戛然而止。


    只因，李沐阳踏入了谷中。


    他步履不急，却带起一股肃杀之意，像有无形剑气推开了尘烟与热议，周围修士自觉闭嘴让路，神情敬畏而敬重。


    李沐阳径直走向云朵朵所在之处。


    “云谷主。”他声音平静，带着淡淡歉意，“那洛华真人逃脱了，本尊未能将她一剑斩落。”


    语气并无自责，却有一丝微妙的遗憾，仿佛这是未竟之事。


    “她终究是洞虚八境，拼命遁逃，连燃神魂都不惜。本尊若强行追击，她若自爆神魂，只怕百花谷上下就要受池鱼之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