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禾重新坐下，仿佛刚才的交锋从未发生。她指尖在控制台上一划，一道巨大的全息投影在会议桌中央展开，密密麻麻的数据流如瀑布般划过。


    会议室的气氛瞬间从对峙转为肃杀。


    “‘方舟’重建已进入第三阶段，能源核心恢复至百分之七十，但外围污染指数居高不下。我们接下来的重点，是清理外围三号到七号污染区，为建立第二道永固防御线扫清障碍。”


    “雷岩，物资调度和后勤保障。”


    “……是！”雷岩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工程部，所有重型机械二十四小时待命，三天内，必须完成通往三号区的主干道修复。”


    “收到！”


    “医疗部……”


    陈嘉禾一口气下达了十几项指令，节奏快得让人喘不过气，整个指挥中心如同一个被瞬间激活的精密仪器，开始高速运转。


    牧辰靠在椅子上，看着全息投影上那些复杂的图表和数据，又看了看身边那个发号施令、冷静得像台机器的女人。


    外部防御部署，异变体威胁等级评估……


    听起来，比他想象的要麻烦不少。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在飞速记录着指令，唯独牧辰，依旧翘着二郎腿，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突然，陈嘉禾冰冷的视线扫了过来。


    “牧辰。”


    “啊？”他茫然抬头，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又成了全场焦点。


    陈嘉禾指尖在全息地图上划出一道刺眼的红线，那条红线贯穿了好几个标注着骷髅头和深红色警告的区域。


    “你的任务，带队清理外围所有异变体巢穴。”


    她的声音顿了顿，补上一句。


    “三天内，打通东区到南区的连接走廊。”


    牧辰脸上的懒散瞬间凝固。


    “……啥玩意儿？”


    他掏了掏耳朵，严重怀疑自己听错了。


    “打怪？你让我去前线打怪？”


    “有问题？”陈嘉禾反问。


    “问题大了！”


    牧辰猛地坐直了身体，那副懒洋洋的姿态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指着自己的鼻子，又指了指全息地图上那片血红的区域，一脸的荒唐。


    “等等，你给我安的职位不是‘副指挥官’吗？负责‘外部防御部署’和‘威胁评估’？这听着像是坐办公室动动嘴皮子的活儿啊！”


    “现在你让我带队去清剿巢穴？这是战斗部队的活儿！专业不对口啊指挥官！”


    砰！


    一声巨响。


    牧辰一巴掌拍在坚硬的合金会议桌上，震得桌上的水杯都跳了一下。


    他梗着脖子，瞪着陈嘉禾，活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老子是来当官的，不是来当敢死队的！”


    牧辰一巴掌拍在合金会议桌上，震得桌面的投影都晃了晃。他猛地站起来，椅子被粗暴地向后推开，发出一声尖锐的摩擦音。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又扫了一眼正襟危坐的其他人，“凭什么他们坐办公室敲键盘，我就得去外面跟那些鬼东西拼命？”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连雷岩都忘了呼吸，直勾勾地看着这一幕。


    这小子，居然敢跟指挥官拍桌子？


    陈嘉禾靠在椅背上，面对他的怒火，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因为你比他们能打。”


    “……”


    牧辰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憋出内伤。


    这话，该死的没法反驳。


    陈嘉禾看着他那张憋成紫色的脸，继续说道：“而且，昨晚的交易，你忘了？”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将他昨晚的话原封不动地奉还。


    “我听你的，你也得听我的。”


    “这是公平交易。”


    牧辰的胸膛剧烈起伏，死死瞪着她。他感觉自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是打在了一块包着棉花的钢板上，震得自己手疼。


    这女人，绝对是故意的！


    半晌，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行，我去。”


    他指着陈嘉禾，眼神里带着一股子狠劲。


    “这笔账，我记下了。你给我等着。”


    “慢走，不送。”陈嘉禾甚至连头都懒得抬。


    牧辰转身就走，身后的合金大门被他用力摔上，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宣告着他的怒火。


    会议室里，众人面面相觑。


    雷岩看着指挥官的侧脸，擦了把额头的冷汗，小心翼翼地问：“指挥官……您这是……杀鸡儆猴？”


    陈嘉禾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翻阅着文件。


    无人察觉，在她垂下的眼帘后，嘴角勾起一个微乎其微的弧度，转瞬即逝。


    有点意思。


    东区外围，三号污染区边缘。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腐臭混合的怪味，坍塌的建筑像一具具巨兽的骸骨，在昏暗的天光下投下狰狞的阴影。


    牧辰站在一片废墟前，身后跟着十个从行动部临时抽调的精英战士。


    他们全副武装，神情紧张，看着前面这位新上任的副指挥官，眼神复杂。


    “报告副指挥官！”一个抱着生命探测仪的年轻战士声音发颤，脸色惨白，“前方……前方检测到大量异变体信号！数量……超过三百！”


    三百！


    这个数字让所有战士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握着武器的手心渗出了冷汗。


    “三百？”


    牧辰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掏了掏耳朵。


    “就这？”


    他向前走了几步，站到队伍最前方，对着那片死寂的废墟深处，懒洋洋地打了个响指。


    清脆的响声在空旷的废墟中异常突兀。


    “都出来吧，躲躲藏藏的，不嫌累得慌？”


    话音刚落。


    “吼——！”


    仿佛捅了马蜂窝，震耳欲聋的嘶吼声从四面八方轰然炸响！地面开始轻微震动，无数黑影从建筑的阴影和地下的裂缝中钻出。


    它们形态各异，有利爪的，有口器狰狞的，密密麻麻，转眼间就将这片区域围得水泄不通，堵死了所有退路。


    身后的战士们脸都绿了，下意识地向后缩了半步。


    “副……副指挥官，这数量……我们是不是该先战略性撤退……”


    “撤什么撤。”


    牧辰活动了一下脖子和手腕，骨节发出一连串爆豆般的脆响。他侧过头，冲着身后已经快吓傻的士兵们咧嘴一笑。


    “今天老子心情很不爽，正好拿你们开开刀。”


    他伸出右手，掌心之中，浓郁的黑色雾气凭空涌现，如同活物般缠绕着他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