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让我亲手送他走

作品:《末日系统:开局囤爆三十层物资

    陈嘉禾没有动,呼吸的节奏也分毫未变。


    “然后呢?”


    “然后?”


    牧辰猛地仰头,爆出一阵刺耳的狂笑,仿佛听到了世上最荒谬的笑话。他笑得前俯后仰,指着陈嘉禾,眼泪都快飙出来。


    “然后,你就懂了啊。”


    笑声,骤停。


    他脸上的癫狂像潮水般退去,露出一片空白,没有半点表情。


    “懂我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


    “懂我为什么,非要这么做。”


    “因为……”


    他的声音像被什么卡住,顿在那里。


    那张总是挂着疯笑的脸,第一次,彻底没了颜色,像被抽走了所有血肉。


    “当你……不再是人,却还得装作人的时候……”


    他的声音很轻,很沙哑,每个字都像在粗糙的砂纸上反复摩擦。


    “那种滋味……”


    广场上的风,在这一刻死寂,连一丝微动都没有。


    “比死,还难受。”


    这五个字,像五根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陈嘉禾的神经。


    她第一次,在这个疯子身上,闻到一股腐朽的、孤寂到骨子里的味道。


    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这个念头让她的心口猛地一紧。


    但只是转瞬。


    下一秒,牧辰又咧开嘴角,那玩世不恭的德性重新挂回脸上,刚才的一切都像是一场荒诞的幻觉。


    “行了行了,煽情戏码到此结束,妹妹,别太入戏。”


    他漫不经心地拍了拍手,好像在掸掉什么看不见的灰尘。


    “继续努力吧,我的大艺术家。”


    “我会一直盯着你。”


    “看你怎么一步步,自己走进我为你搭好的舞台正中央。”


    说完,他转过身。


    这次,他没有化作黑影,没有凭空消失。


    他就那么普通地,一步一步,走进了那片能吞噬一切的浓黑里。


    脚步声,一下,又一下,越来越远,越来越轻。


    直到最后一声也被死寂彻底嚼碎、吞噬。


    偌大的广场,只剩下陈嘉禾一个人,和一地碎裂的冰冷月光。


    那五个字,像有生命的虫子,还在她脑子里钻。


    比死,还难受。


    她慢慢抬起手,目光死死钉在指间那枚黑色戒指上。


    戒面幽光流转,像一只活物的独眼。


    她清晰地感觉到,身体里属于“人”的那部分力量,正被一丝丝抽走,经过这枚戒指的转化,又灌注回来一些截然不同的东西。


    进化。


    异化。


    一个念头在她脑子里炸开,像一道惊雷。


    摘了它!


    现在就摘了它!


    死了又怎么样?总比变成牧辰那种不人不鬼的怪物强!


    另一只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来,指尖颤抖着,碰向那冰冷的戒身。


    然而——


    避难所里,那些人蜷缩在角落,脸上写满惊恐又依赖。


    林婉秋那张混合着恐惧和怨恨的脸。


    那个被她治好了腿,却连句谢谢都说不出口的小孩……


    一幕幕画面,像无数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她即将崩溃的神经。


    如果她死了。


    如果她就在这里放弃了。


    谁来保护这群……又可怜又可恨的蠢货?


    谁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抬起的手,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重重砸落。


    陈嘉禾闭上眼。


    再睁开时,那片幽蓝里,所有的挣扎和动摇都被碾得粉碎,只剩下坚硬的冰。


    “我不会死。”


    她对着空无一人的废墟,声音很轻,却一个字一个字砸在地上。


    “至少,现在还不能。”


    她转过身,再没看一眼牧辰消失的黑暗,径直走向远处唯一的光源——灯火通明的指挥中心。


    一步,又一步。


    脚步声踩在废墟上,不轻不重,每一步都像在和过去做告别。


    前面是光,是“人”的世界。


    身后是黑暗,是同类的低语。


    她走在中间。


    走向她要守护的人,也走向……等着审判她的人。


    每一步,都踩碎了一点属于过去的自己。


    她已经做出了选择。


    或者说,她从没得选。


    指挥中心的灯光惨白刺眼。


    陈嘉禾推门进去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往后退。


    不是因为尊敬。


    而是恐惧。


    她脖颈上的黑色纹路在灯光下格外狰狞,头发里那些漆黑发丝,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某种从地狱爬出来的东西。


    会议桌旁,十几个部门主管已经到齐。


    空气死寂。


    有人死死低着头,恨不得把脸埋进胸口,有人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划拉,发出细微的刮擦声。


    没人敢看她。


    雷岩缩在最角落,双手背在身后,指节攥得发白,几乎要捏碎自己的骨头。


    他的脑子里还在嗡嗡作响。


    处决重度污染伤员。


    那里面,有跟他一起扛过枪、喝过酒、把后背交给对方的兄弟。


    可陈嘉禾说,他们没有回收价值了。


    “开始。”


    陈嘉禾在主位坐下,两个字,没有温度,没有起伏。


    她抬手在空中一划。


    巨大的光幕在所有人面前展开,密密麻麻的数据流淌。


    “能源储备:53%。”


    “防御系统修复进度:15%。”


    “伤亡统计:死亡109人,重伤163人,轻伤420人。”


    “污染伤员:87人。”


    她的手指,停在最后一个数字上。


    两秒。


    整个会议室的空气都被抽干了。


    “污染源已清除,但这八十七人体内的异变不可逆。”


    “三天内,他们会全部转化为怪物。”


    陈嘉禾的声音平静得残忍。


    有人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又死死捂住嘴,发出痛苦的闷哼。


    “两个选择。”


    “一,关进隔离区,等他们变成东西,我再去清理。”


    “二,现在,给他们一个了断。”


    “投票。”


    话音砸落,死寂。


    没人动。


    谁敢做这个决定?谁背得起这个责任?


    良久。


    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响起。


    “我……我投第二个。”


    后勤部主管,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颤巍巍地站起来,老脸上全是纵横的泪。


    “我儿子……我儿子就在那八十七个人里头……”


    “他才十九岁,刚成年啊……”


    老人的声音碎了,不成调子。


    “我不想让他……变成那种东西……”


    “我不想他死得连个人样都没有……”


    他抬起粗糙的手,狠狠在脸上一抹。


    “让我来。”


    “让我亲手送他走。”


    说完,老人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重重坐下,佝偻成一团,肩膀剧烈地抖动。


    会议室里,压抑的啜泣声再也忍不住,一个接一个地响起。


    一只手,颤抖着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