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是一个面容狂热的中年男人。他站在雕像顶端，张开双臂，用一种极具煽动性的声音，对着下方聚集起来的人群，高声布道。


    “同胞们！醒醒吧！我们都被骗了！”


    “那些被我们称为‘怪物’的，才是这个世界的未来！是进化的先行者！”


    “灾变不是末日，是一场伟大的筛选！而我们，只要愿意放弃顽固的抵抗，拥抱‘神之触’，就能获得飞升，成为更高级的生命！”


    他的话，在人群中引起了一片哗然。


    “疯子！滚下去！”


    “胡说八道些什么！”


    愤怒的咒骂声此起彼伏，但同样，也有不少人，眼中露出了犹豫和动摇。在末日的重压下，任何一丝虚无缥缈的希望，都足以成为致命的诱惑。


    “我知道你们不信！”雕像上的男人，仿佛预料到了这一切。他狂热地一笑，对着身后一挥手。


    几个“飞升者”，合力推着一个巨大的金属笼子，走了出来。


    笼子里，关着一头怪物。


    一头外形如同猎豹，但浑身覆盖着黑色甲壳，口中长满了刀锋般利齿的生物。它在笼中焦躁地来回踱步，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


    是【D-7型：黑甲兽】，一种以速度和凶残著称的掠食者。


    人群发出了恐惧的惊呼，下意识地向后退去。


    “不要怕！”男人高声喊道，“它不是我们的敌人，它是我们飞升的……阶梯！”


    说完，他做了一个让所有人头皮发麻的举动。


    他打开了笼子，走了进去。


    黑甲兽的咆哮声更响了，它弓起身子，露出了致命的獠牙。


    男人却不为所动。他张开双臂，脸上是朝圣般的狂热，一步步，走向那头随时可能将他撕成碎片的怪物。


    “来吧！”


    “以圣徒之血，开启飞升之门！”


    公寓里，牧辰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抓起一把爆米花塞进嘴里。


    “哦豁，加戏了。”他含糊不清地评价道，“剧本上可没写这段。”


    陈嘉禾的心，被死死地揪紧。


    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那个男人，会被那头怪物，撕成碎片。就像工厂里那个被深渊蠕虫吞掉的人一样。


    然而……


    预想中的血腥场面，没有发生。


    就在黑甲兽即将扑出的瞬间，那个男人忽然从怀里，掏出了一支注射器，闪电般地，扎进了怪物的脖子！


    “吼——！”


    黑甲兽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随即软软地瘫倒在地，竟是被瞬间麻醉了。


    广场上，一片死寂。


    男人缓缓站直身体，高高举起了那支已经抽满了一管墨绿色液体的注射器。


    “看啊！”


    “这就是‘神之触’！这就是通往永生的大门！”


    他狂笑着，在所有人惊骇的注视下，将那支针管，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然后，毫不犹豫地，扎了进去。


    墨绿色的液体，被尽数推入他的体内。


    “呃——啊啊啊——！”


    男人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他浑身的血管，如同蚯蚓般，在皮肤下疯狂地凸起、蠕动。他的身体，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诡异的变化。


    皮肤被黑色的角质层取代，手指的骨节拉长，变成了锋利的爪子。他的脊椎弓起，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咔咔”声。


    他没有死。


    他在……“进化”。


    广场上，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极致的惊骇。


    而那些“飞升者”的脸上，则浮现出了狂喜。


    公寓里，牧辰嚼着爆米花，看着窗外那个正在变成半人半兽的男人，吹了声口哨。


    “可以啊。”


    “还真让他们给研究出点名堂了。”


    他转过头，看向那个身体已经开始无法抑制地颤抖的女孩，脸上是恶劣的笑容。


    “掌声呢？总导演。”


    “你的第一个主角，登场了。”


    广场上，那个男人凄厉的惨叫声，渐渐被一种低沉的，非人的嘶吼所取代。


    他弓起的脊背上，黑色的角质层像鳞片一样快速增生，覆盖了全身。他的四肢变得粗壮，指尖的利爪弹出，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属的冷光。那张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五官正在拉伸、重塑，朝着一个介于人和黑甲兽之间的形态变化。


    他没有死。


    他甚至没有失去理智。


    “力量……我感觉到了……”男人抬起头，那双已经变成竖瞳的眼睛里，闪烁着狂喜和贪婪。“这就是……飞升！”


    他猛地一握拳。


    “咔嚓！”


    空气被捏爆，发出一声脆响。


    广场上，死一般的寂静之后，是山呼海啸般的哗然。


    恐惧，惊骇，难以置信。


    以及，在某些人眼中，悄然燃起的，名为欲望的火焰。


    那些“飞升者”的成员，脸上的狂喜几乎要溢出来。他们成功了！理论变成了现实！


    “肃静！全部退后！”


    刺耳的警报声终于响起，一队队身穿外骨骼装甲的治安部队从四面八方涌来，手中的脉冲步枪对准了广场中央那个半人半兽的怪物。


    “放下武器！立刻投降！”为首的队长高声警告，但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


    放下武器？


    “武器？”那个“进化”了的男人低头看了看自己锋利的爪子，发出一声怪异的嗤笑。他缓缓抬起手，对准了旁边那个关押着黑甲兽的合金笼子。


    “砰！”


    他只是随意地一挥，那由特种合金打造，足以抵挡炮弹的笼门，就像纸糊的一样，被硬生生撕开一个巨大的口子！


    被麻醉的黑甲兽，滚了出来，瘫在地上。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力量……已经超出了人类的范畴。


    “我，就是武器。”男人宣布道，他的声音变得粗粝而沙哑，带着一种金属摩擦的质感。他环视着周围那些将他团团围住的治安部队，竖瞳里满是轻蔑。


    “现在，你们还要我投降吗？”


    公寓里。


    牧辰看得津津有味，他甚至又开了一罐可乐，给陈嘉禾面前那罐也拉开了拉环。


    “刺啦——”


    气泡的声音，像一根针，扎在陈嘉禾紧绷的神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