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尖叫声撕裂了一切。


    前一秒还震耳欲聋的音乐，瞬间死寂。


    狂欢，停了。


    这里成了屠宰场。


    “跑！都他妈快跑啊！”


    “是百目-屠戮者！它们进来了！”


    幸存者们彻底疯了，在封闭的购物中心里没头苍蝇似的乱撞。


    一个男人刚把最后一口牛肉罐头咽下去，满嘴的咸香还没散。


    下一秒。


    滚烫的液体就溅了他满脸。


    是血。


    他身边那个刚刚还在跟他碰杯吹牛的同伴，上半身……没了。


    浓郁的甜腻可乐味，混着温热的血腥，还有内脏被扯烂的恶臭，直冲天灵盖。


    “呕——”


    噗嗤！


    噗嗤！


    利刃切开肉体的声音，连绵不绝。


    那不是战斗。


    是单方面的收割。


    数十头百目-屠戮者掀起了死亡风暴，它们那镰刀般的节肢每一次挥动，都精准而高效。


    扬起，落下。


    便是一捧血肉模糊的碎块被抛向半空。


    尖叫声在逐渐减弱。


    不是因为怪物停了。


    而是因为能发出声音的活人，越来越少了。


    一个刚刚还抱着一箱饼干喜极而泣的男人，上半身还在原地，下半身却飞到了半空中。


    一个年轻的女孩，手里还攥着一瓶洗发水，整个头颅就被从天而降的刀足踩得稀烂。


    红的，白的，溅得到处都是。


    那些被视若珍宝的食物和清水，此刻被鲜血浸泡，被内脏污染，散落一地。


    幸存者们哭喊着，推搡着，冲向他们进来的大门。


    唯一的生路！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人，手指即将触碰到那扇虚掩的大门。


    轰隆——！！！


    购物中心厚重的防爆卷帘门毫无征兆地砸落！


    地面剧烈颤抖。


    最后的生路被彻底封死。


    幸存者们绝望地捶打着冰冷的金属门，发出野兽般的哀嚎。


    回应他们的，只有身后越来越近的咀嚼声和同伴临死前的惨叫。


    李奎整个人都傻了。


    他呆站在原地，浑身被温热粘稠的液体覆盖，分不清是自己兄弟的，还是他自己的。


    脸上的狂喜早已被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所取代。


    军方的补给点……


    干净的水源……


    美好的未来……


    怎么会这样？


    “不……这不是真的……”


    他喃喃自语，身体抖得厉害。


    一只百目-屠戮者刚刚将一个幸存者撕成两半，它背上的一百只猩红复眼齐刷刷地转向了呆立原地的李奎。


    锁定了这个血腥味最浓郁的“食物”。


    “不！！”


    李奎终于惊醒，怪叫一声，转身就跑。


    他连武器都顾不上拿，手脚并用地朝着与怪物相反的方向狼狈爬去。


    ……


    高楼之上。


    陈嘉禾紧闭着眼，牙关都在打颤。


    耳边，是牧辰带着笑意的低语。


    “听。”


    他的声音很轻，却盖过了楼下所有的惨叫。


    “哀嚎，骨骼碎裂，血肉分离……这才是绝望该有的声音。”


    男人从身后拥着她，下巴亲昵地搁在她的肩窝，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激起她一阵生理性的战栗。


    胃里翻江倒海。


    他们脚下，就是她亲手缔造的人间地狱。


    “不过……”


    牧辰的语气突然冷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悦。


    “……太乱了。”


    “像一堆胡乱泼洒的颜料，没有构图，更没有灵魂。”


    他揽在她腰间的手臂骤然收紧，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我的潘多拉，你是执棋者，不是屠夫。”


    “一场完美的演出，需要一个绝对的主角。”


    话音未落，他伸出另一只手，修长的手指在虚空中的监控画面上轻轻一点。


    画面瞬间定格。


    那个正在尸山血海里手脚并用、狼狈爬行的身影，正是李奎。


    “你看他。”


    牧辰的声线里满是欣赏与玩味。


    “从希望的云端，一脚踩空，坠入绝望的谷底。他脸上那种表情，多有层次感，多美妙啊。”


    “他，才是这场戏的主角。”


    牧辰的嘴唇几乎贴上了她的耳垂。


    “所以，别让他死得那么快，太浪费了。”


    “让他活着，让他清醒地看着……看着他所谓的‘希望’，是如何亲手将每一个人都拖进无间地狱的。”


    陈嘉禾的身体猛地一僵，颤抖都停了。


    她缓缓睁开眼。


    瞳孔里一片死寂，映不出半点光。


    她抬起手，苍白的手指在终端的光幕上，重新划下了一道指令。


    【指令下达：目标锁定（李奎）】


    【模式切换：禁锢，而非击杀】


    【消耗权限点：150】


    ……


    购物中心内。


    李奎连滚带爬地躲开了一只怪物挥来的刀足。


    他一头撞在货架上，无数罐头噼里啪啦地砸了他一身。


    他顾不上疼，手脚并用地想从货架另一边爬起来。


    然而他刚刚探出头。


    唰！


    一道黑色的残影带着锐响猛地钉在他面前的地面上！


    是一根沾满血肉的怪物节肢。


    距离他的鼻尖不到一厘米。


    李奎浑身僵住。


    他缓缓抬头。


    那只刚刚还在追杀他的百目-屠戮者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它就站在不远处，上百只猩红的复眼一动不动地锁定着他。


    没有攻击。


    只是看着。


    李奎还没来得及喘口气。


    他身侧的另一条通道，一只新的百目-屠戮者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走出，堵住了他的去路。


    然后是第三只，第四只……


    转眼之间，十几头恐怖的怪物将他围在了中央。


    堵住了所有的去路。


    但它们都没有攻击。


    它们只是静静地用那上百只复眼，组成了一面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死亡囚笼。


    将他困在中央。


    囚笼之外，最后的屠杀还在继续。


    “救我……奎哥……救我啊！！”


    一个断了腿的幸存者就在距离李奎不到十米的地方，朝着他伸出了血淋淋的手。


    李奎的嘴唇颤抖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看着一只怪物的刀足从天而降。


    噗嗤！


    那个幸存者的求救声戛然而止。


    他的身体被瞬间贯穿，死死地钉在了地上。


    李奎的瞳孔缩成了一个针尖。


    他看着那个前一秒还在向自己求救的兄弟，身体在怪物的节肢上无力地抽搐着，渐渐没了声息。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高楼之上，牧辰的声音在陈嘉禾耳边响起，带着一丝满意的喟叹。


    “对。”


    “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