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海边的酒馆

作品:《三角洲:特能名为圣园未花

    岩泽的午后,城市街道上静悄悄的,车不多,行人也稀稀拉拉。


    远处海滩边倒是热闹,笑声、嬉闹声隐约飘来,那才是午后该有的样子。


    就在这时,一个裹着黑袍的人,不紧不慢地朝着海边那家酒吧走去。


    推开木门,“吱呀”一声轻响,他抬脚走了进去。


    天黑前的酒吧,总是冷清得很,连空气里都没什么声响,只有角落里的吊扇慢悠悠转着。


    黑袍人没停步,一直往里走,到了大厅才停下。


    这里光线很暗,只有吧台上方亮着盏小灯,照出酒保低头擦杯子的身影。


    吧台斜对面的角落里,坐着个大叔。


    他怀里抱着个空酒瓶,头发乱得像个鸡窝,一副眼镜随意搁在桌角,看着晃晃悠悠的,稍微动一下恐怕就得掉地上摔碎。


    黑袍人走近了些,借着那点微弱的光,才看清大叔眼下的黑纹,像没褪尽的淤青,还有那满脸胡子,一看就好些天没打理过,乱糟糟地堆在下巴上。


    酒保抬头瞥了眼黑袍人,没说话,继续手里的活计,擦杯子的布在玻璃上蹭出细碎的声响,在这安静里格外清晰。


    角落里的大叔似乎没察觉到有人进来,依旧维持着抱酒瓶的姿势,肩膀微微塌着。


    直到黑袍人的影子投在他脚边,他才慢悠悠地抬了抬眼皮,眼白浑浊,带着点没睡醒的茫然。


    “要点什么?”


    酒保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点沙哑。


    黑袍人没应声,目光落在角落里的大叔身上。


    那大叔终于动了动,手指在空酒瓶上轻轻地敲了敲,发出“笃笃”的轻响。


    他把酒瓶往桌上一放,发出沉闷的碰撞声,桌角的眼镜晃了晃,险险没掉下去。


    “嗝……”


    大叔打了个酒嗝,含糊不清地嘟囔了句什么,听着像抱怨,又像自语。


    他伸手去摸桌角的眼镜,手指抖了两下才捏住,慢吞吞地往鼻梁上架,镜片上蒙着层灰,戴上也未必能看清东西。


    黑袍人这时才开口,声音虽然被袍子裹着,但还是能够听出是个女性,只觉得有点闷闷的。


    “一杯牛奶,加冰。”


    酒保应了声,转身去准备。


    虽然正常的酒吧,一般不会单独售卖奶制品,但店处于海滩附近。


    总会有着些许家长,带着自己年幼的孩子进入,他们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增售一些果汁、牛奶等适合小孩子喝的饮品。


    冰块掉进杯子的脆响,在这昏暗的空间里荡开,惊得角落里的大叔又抬了次头,这次眼神里多了点探究,盯着黑袍人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才又耷拉下眼皮,像是连抬眼的力气都快没了。


    酒保把加了冰的牛奶推到吧台前,冰块在纯白的牛奶里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


    黑袍人没立刻去拿,依旧站在原地,目光像落在实处,又像飘在半空,最后还是落回角落里的大叔身上。


    大叔似乎被这道目光盯得坐不住了,他抬手抹了把脸,胡子茬蹭得手心发痒。


    “我说……”


    他哑着嗓子开口,声音像被砂纸磨过。


    “你老盯着我看,是有事儿?”


    黑袍人没答,伸手端起牛奶,指尖裹在黑袍里,看不真切。


    她抿了一口,冰块的凉意混着牛奶着喉咙滑下去,在安静的酒吧里仿佛能听见那道吞咽的声音。


    “嗝……”


    大叔又打了个嗝,这次带着酒气飘过来。


    “我可没钱给你,也没什么能换的。”


    他拍了拍自己皱巴巴的衬衫口袋,空荡荡的。


    “要是来寻仇的,那你找错人了,我可没记得有你这么个仇家。”


    黑袍人终于动了动,朝着角落的方向挪了两步,黑袍下摆扫过地面,带起一点微尘。


    “十年前,玉华……”


    她的声音依旧闷着,却像一颗石子投进大叔混沌的眼底。


    “你应该能想起来。”


    大叔的手猛地顿住,刚要去够空酒瓶的动作僵在半空。


    他慢慢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像是裂开一道缝,透出点清明来。


    “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发颤,不像是在问,更像是在确认。


    黑袍人没重复,只是又抿了口牛奶,冰块在杯壁上化出细小的水珠,顺着杯身往下淌,滴在深色的吧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酒吧里又安静下来,只有吊扇转动的声音,一圈一圈。


    大叔的呼吸明显乱了,他死死攥着桌沿,指节泛白,连带着鼻梁上的那副眼镜都跟着抖了抖。


    “十年前……玉华……”


    他喃喃重复着,声音越来越低。


    突然,他猛地松开手,抓起桌上的空酒瓶就要往地上砸,可手举到半空又停住了,最后重重地砸回桌面,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记不清了!”


    他低吼了一声,声音里带着股子豁出去的狠劲,眼底却泛起红。


    “我喝多了,天天喝,脑子早被酒精弄坏了,哪还记得什么十年前的事!”


    黑袍人看着他这副样子,没说话,只是将杯中的牛奶一饮而尽。


    空杯子被轻轻放在吧台上,发出“叮”的轻响。


    大叔的目光跟着那声轻响转过去,又听见黑袍摩擦地面的“沙沙”声,心里头那股子憋着的劲儿像是泄去了一半。


    他松了松攥紧的拳头,指节处还留着发白的印子,喉结滚了滚,打算等那脚步声远了,再把剩下的酒气都叹出来。


    他微微抬了抬眼皮,本想看看门口的方向,视线却撞进一片深色的布料里。


    脚步声停了。


    就在他跟前。


    大叔愣了愣,把耷拉下去的眼皮又撑起来些。


    黑袍人离得更近了,他甚至能看见对方袍子里露出的一点点白皙的下颌,还有那微微扬起的嘴角。


    “你怎么可能会不记得呢?”


    声音还是闷闷的,却带着点说不清的笃定。


    “许闻炙,许叔叔~”


    许闻炙的呼吸猛地一滞,眼睛瞪得发干,鼻梁上的眼镜滑到鼻尖,他也忘了推。


    他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发不出半点声音。


    目光不由自主地往上移,越过黑袍的领口,落在对方头顶。


    那里静静浮着个小小的,形似黑洞一般的圈球,边缘仿佛泛着模糊的光,似乎有着点点黑星。


    许闻炙的脑子“嗡”地一下,他想抬手揉揉太阳穴,却发现手还在抖。


    “你……”


    他好不容易挤出个音节,声音哑得像是从生锈的铁管里挤出来的。


    “你难道是……”


    黑袍人没接话,只是微微歪了歪头,头顶那个“黑洞”也跟着轻轻晃了晃。


    酒吧里的吊扇还在转,风里混着淡淡的酒气和海水的咸腥味。


    许闻炙看着眼前这人,突然觉得眼睛很干,他用力眨了眨眼,这才深深叹息一声。


    “嘿嘿~”


    黑袍人轻轻笑了,这次的笑声不知为何,没被袍子裹着,轻轻巧巧地飘出来。


    少女的笑声落入了许闻炙耳里,却让他有些苦痛。


    “许叔叔~”


    她往前又挪了半步,黑袍扫过许闻炙脚边的地面。


    “你看,你还是记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