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沉沉的叹息，打断了情报的汇报。


    吴莳正拿着文件向袁褚安司令讲述，听见这声音，立刻将手里的情报书轻轻放在旁边的桌子上，脸上带着明显的关切，急忙问道。


    “司令？你怎么了吗？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袁褚安只是缓缓摇了摇头，目光平静地落在吴莳脸上片刻，随后又慢慢合上了眼睛。


    他眉头微蹙，像是在努力捕捉脑海中某个飘忽的念头，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睁开那双略显疲惫的眼睛。


    “小吴啊……”


    袁褚安的声音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沉稳。


    “准备启用备用方案吧。”


    “备用方案？”


    这突如其来的指令让吴莳完全愣住了，他困惑地看着司令。


    “怎么这么突然？现在局势还没到那一步吧？”


    吴莳完全想不通司令为什么要在此时启动，那个被视为最后手段的计划。


    袁褚安没有直接回答他的疑问，反而说起一件看似无关的事。


    “其实大多数人都是不知道的，我……其实也有着特能。”


    “特能？”


    吴莳很是惊讶，他可从未听说过司令拥有什么特能。


    “嗯。”


    袁褚安点了点头，确认道。


    “名为[错感]。”


    “[错感]？”


    吴莳迅速在脑海中搜索着情报库的记录。


    “就是特能情报库内记载的那个……评价很模糊，说是有可能错误的感觉？”


    “没错。”


    袁褚安再次点头，肯定了吴莳的话语。


    “就是那个被评价为‘有可能错误的感觉’。”


    吴莳这才恍然，难怪这个特能在档案里明明有所记载，却既没记录特能的命名人，也没注明现有使用者究竟有谁。


    只不过它的不确定性太强了，吴莳眉头皱得更紧。


    “那……司令，你是感觉到什么了？”


    他清楚[错感]的档案描述：对任何可能发生的有害事项都会产生预感，但代价是存在误判的可能。


    “小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袁褚安一眼就看穿了小吴的顾虑，他理解这种担忧，为一个可能只是“错觉”的预警去耗费巨大人力、物力，确实显得不够理智。


    但他作为总司令，肩上担着的是职责，让他无法忽视任何危险的可能。


    “担心[错感]的误判？”


    他微微挺直了背脊，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虽然它可能出现错误，但我每一次，都选择认真对待这份特能给予我的提示。正是这份谨慎，才让我屡次在最关键的时刻，做出了最积极、最有效的应对，避开了那些看不见的暗礁。”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吴莳的肩膀，目光沉稳而充满力量。


    “去着手准备吧。记住，就算真出了问题，我……也依旧留有后手。”


    看着司令眼中不容动摇的决心，吴莳深吸一口气，瞬间抛开了所有疑虑。


    他立刻站得笔直，向袁褚安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是！司令！”


    吴莳的声音铿锵有力。随即，他不再有任何犹豫，转身快步离开了房间。


    房门轻轻合上，这间地下密室内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袁褚安一个人。


    如今他身体已经好了许多了，已经能坐在办公桌前了。


    他缓缓转动座椅，目光带着一丝探寻，仔细地环顾了一下四周，书架、地图、办公桌、空着的沙发椅……


    似乎并没有捕捉到他期待出现的那个事物。


    “所以……”


    他对着看似空无一人的房间，平静地开口。


    “你现在有在这里吗？”


    房间里依旧一片寂静，只有袁褚安轻微的呼吸声，仿佛刚才的问话只是他的自言自语。


    袁褚安并不气馁，他深深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充满了面对复杂局面时的力不从心。


    “我听过小吴对最近一些情报的汇报了。”


    他继续说道，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房间里。


    “高考中那些名列前茅的学生，他们的成绩……也是你出手屏蔽的？”


    他像是在确认一个已知的答案。


    停顿片刻，袁褚安的眼神变得异常坚定，仿佛在浑浊的河流中抓住了一块磐石。


    “不过，就算到了现在这步田地，也还有一件事，是我这个老头子能为你办到的。”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托付般的郑重。


    “我准备去拿到一份情报，一份至关重要的情报。希望以此为契机，你能把那个假冒的我……从那司令的位置上拉下来。”


    他微微前倾身体，目光灼灼，仿佛穿透了这地下的墙壁，直至看到那位想见到的人。


    “然后，由你，登上那个真正能引领方向、带领人民们走出困境的位置。”


    直到这时，袁褚安身后那堵厚实的墙壁，才如同水面般微微波动了一下，一个冰冷的、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女声缓缓“冒”了出来，平静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问。


    “您当真准备……担任那垂钓钩上的香饵？”


    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却又带着虚幻感。


    “哈哈哈……”


    袁褚安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仿佛松了口气。


    “我就知道，你果然在这里。”


    “……”


    墙壁后的声音沉默着，没有接他这带着点调侃意味的话。


    袁褚安收敛了笑容，神色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点释然。


    “好了……”


    袁褚安摆了摆手，语气坦然。


    “说实话，我也老了，在领导才能方面，也确实……只能算个平庸之辈。”


    他微微仰头，目光似乎穿透了天花板，看向更远的地方。


    “就让我这最后一点用处，为你、也为我们这个国家……铺上下一块路石吧。”


    短暂的寂静后，那来自墙壁深处的女声再次响起，依旧冰冷，却又似乎多了一些敬意。


    “诚然，您过往的些许决断，确乎……稍欠思虑周全之处。但……”


    那声音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斟酌用词。


    “妾身对您此刻的觉悟……致以敬意。”


    “哈哈哈！”


    袁褚安的笑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爽朗，他脸上带着一丝难得的轻松，甚至用手轻轻拍了拍座椅扶手。


    “没想到啊没想到，居然还能从你这里听到这样……嗯，带着点夸奖味道的话？”


    他显然对那句“致以敬意”感到有些意外，又有些受用。


    墙壁后的声音沉默着，似乎对袁褚安的反应感到些许无言，又或者只是单纯地不习惯袁褚安这样的互动。


    短暂的沉默后，那冰冷的女声才再次响起，语气依旧平淡无波，但语速似乎快了一点点。


    “……若您已无他事还需交待。”


    声音微微一顿，像是礼节性的告别前奏。


    “妾身便先行告辞了。”


    言罢，房间里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一瞬。


    紧接着，那种若有若无的、仿佛从墙壁深处渗透出来的存在感，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


    墙壁还是那堵坚实的墙壁，书架、地图、办公桌都静静地待在原地，仿佛刚才的一切对话都只是袁褚安自己的臆想。


    房间彻底安静了下来，刚才的对话声和笑声仿佛这瞬间便消失了。


    只剩下袁褚安独自坐在宽大的办公椅上。


    他脸上的笑意还未完全褪去，眼神却已重新变得炯炯有神，目光落在桌面上那份吴莳放下的情报书上，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光滑的木质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