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证据落实

作品:《大唐:开局带太子勾栏听曲

    崔敦礼和王敬直对视一眼,心中暗叫不妙。


    最后崔敦礼硬着头皮道:“陛下,老臣以为,刘转运使所呈证据虽多,然事关重大,仍需三司会审,逐一核实口供,账目真伪,传唤相关人证,方可定谳。


    尤其盐工血书,情绪激愤,恐有夸大不实之处,亦需甄别。”


    王敬直也连忙道:“陛下,崔尚书所言甚是。


    盐税账目繁杂,非一日可辨明。


    杜荷身为家主,是否失察当另论,然若仅凭旁支之罪便牵连本家,恐失之公允,亦非律法本意。”


    李世民不再言语,伸手,缓缓解开了黄绫包裹的系带。


    厚厚一摞卷宗露了出来。


    他并未翻阅全部,而是随手拿起最上面几份......赫然是杜文焕,杜文炳,杜文耀三人签字画押的原始口供!上面清晰地按着鲜红的手印,还有刑房胥吏的签名见证!


    接着,他拿起一本账册副本,翻开一页。


    上面用朱笔清晰地圈出了贞观十一年解州盐池盐税入库记录与账面记录的巨大差额,旁边赫然盖着解州盐监衙门的骑缝章和河东转运司的存档印鉴!


    最后,他的指尖触碰到那几块粗糙的,带着浓重血腥气的布片。


    上面用炭灰混合着鲜血写下的控诉,字字泣血:


    “……活不下去了……”


    “工钱三年了还没发全……”


    “娃饿得哭不出声……”


    “杜家的狗腿子拿鞭子抽……”


    “盐池就是阎王殿……”


    “他们逼俺们去砸新工棚……”


    “不去就打……往死里打啊……”


    “……青天大老爷开恩……”


    “给俺们这些给条活路吧……”


    这些盐工的口供朴实且简单,但却字字如刀!


    殿中死寂一片,落针可闻。


    唯有李世民翻阅纸张发出的沙沙声,以及他越来越沉,越来越冷的呼吸声。


    崔敦礼和王敬直看着皇帝手中那盖着官印的账册和刺目的血书,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李世民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东西。


    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头,冕旒垂珠遮挡了他大半面容,但那道从珠帘缝隙中投射出来的目光,却如同极北冰原刮来的寒风,瞬间冻结了整个两仪殿。


    那目光扫过瘫软的杜荷,扫过脸色灰败的崔敦礼,王敬直,崔干,最后落在太子李承乾身上,复杂难明。


    “杜荷。”李世民的声音终于响起,平静得可怕。


    “臣……臣在……”杜荷如同抓住救命稻草。


    “你口口声声不知情,疏于过问。”李世民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冰刀刮骨,“可你杜氏旁支,倚仗你杜氏门楣,盘踞河东盐监要害多年,贪墨之巨,行事之猖狂,骇人听闻!”


    “此事若无你杜氏本家之荫蔽,若无你这家主之纵容默许,他们焉敢如此肆无忌惮,视国法如无物,视朕的子民如草芥?!”


    “你一句不知情,就想将这滔天罪责,将这百万贯民脂民膏的亏空,将这累累血债,推脱干净吗?!”


    杜荷如遭雷击,瘫在地上,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世民的目光再次扫过噤若寒蝉的群臣,声音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沉重与不容置疑的威严:


    “传朕旨意!”


    “河东杜文焕,杜文炳,杜文耀三人,罪大恶极,即刻锁拿进京,交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司严审,待核准罪状后,明正典刑,以儆效尤,家产抄没,充入国库!”


    “京兆杜氏家主杜荷,御前失仪,纵容亲族,难辞其咎!”


    “但念及已故来国公之功,暂留其爵,禁足府中!”


    “非诏不得出府!”


    “杜氏一应产业,由户部,百骑司协同彻查!”


    “凡与河东盐税亏空,煽动作乱有涉者,无论亲疏,一体拿问,所涉门生故吏,严加甄别,有罪者同罪!”


    “侍御史崔干,风闻不察,弹劾失据,几致朝堂动荡!”说着,李世民冰冷的目光投向那上蹿下跳的崔干,竟是嘴角微微一笑弯,继续冷冷说道:“着免去侍御史之职,罚俸一年,闭门思过!”


    “还有礼部尚书崔敦礼,吏部侍郎王敬直。”


    “两位爱卿关切国事,其心可勉。”


    “然查案定罪,自有法度。”


    “尔等既言需三司详查,此案便由三司依律严办!”


    “尔等当静待结果,勿复多言!”


    连下了三道旨意,李世民的目光总算变得些许温柔。


    不过却又看向太子.....


    略作斟酌,他又继续开口道:“太子李承乾,举荐得人,督责盐务,不畏艰难,查清积弊有功!”


    “河东盐场恢复生产,安抚盐工事宜,仍由其全权负责!”


    “务必尽快恢复盐利,解北疆军资之急!”


    连续四道旨意,如同五道惊雷,劈在殿中众人心头!


    杜荷面无人色,彻底瘫软,口中只剩下无意识的嗬嗬声。


    崔敦礼,王敬直脸色铁青,躬身领旨,心中暗恨却不敢再置一词。


    崔干面如死灰,叩首领罪。


    而李承乾,心中巨石轰然落地!


    “儿臣领旨!”李承乾强压住激荡的心潮,深深躬身,声音沉稳有力:“必不负父皇所托,定使河东盐利复通。”


    “以纾国困,以安黎庶!”


    李世民最后看了一眼御案上那染血的卷宗,眼中翻涌着震怒,痛心与一丝疲惫。


    他缓缓挥了挥手。


    张阿难尖细的声音响起:“退......朝......!”


    群臣心思各异地躬身行礼,鱼贯退出这惊心动魄的两仪殿。


    勋贵们步履沉重,世家官员面色阴郁。


    李承乾站在原地,看着父皇在张阿难搀扶下转入后殿的背影,又瞥了一眼被禁卫如同拖死狗般架走的杜荷,眼中寒光闪烁。


    第一箭,盐税旧账,已然重创杜家,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裂口。


    接下来,该让杜楚明这条疯狗,在众目睽睽之下,见见血了!


    而第三箭……那封致命的密信,已在弦上,引而不发!


    甘露殿的沉郁仿佛也蔓延到了刑部大牢的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