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蘅最终还是没能下去寻人。


    萧厌的手下苦口婆心地劝她：“苏小姐，这里地势复杂，您要是下去了，万一又走散了，老大上来了又得去找您。”


    见苏蘅仍不放心，他又说：“我带剩下的兄弟下去找老大，您和这几个刚上来的守在上面，防止霍沉渊派人过来截断后路，可以吗？”


    苏蘅思来想去，终于还是答应了他的提议。


    “只要他没上来，我会一直在这儿等他！”苏蘅坚定地说道。


    萧厌手下原本还对萧厌冒险下去找苏蘅不太理解，可此刻看到苏蘅的坚定，忽然理解了萧厌。


    如果萧厌出事，他们也会冒险去救。


    正是因为他们知道，萧厌在任何时候也不会放弃他们。


    在四人下去之前，苏蘅还是提到了沈行舟：“我有一个朋友，替我下去找萧厌了。如果你们遇到他了，麻烦将他也带上来，算我……求你们了！”


    苏蘅恭敬地鞠躬，姿态放得很低。


    萧厌手下忙道：“苏小姐，既然是去找老大的，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找到他！”


    时间一点点过去。


    苍白的太阳很快又躲进乌蒙云层，灰蒙蒙的天空，不多时又飘起了雪花。


    苏蘅紧张地盯着山下。


    灰黑的森林上方，缭绕着一层白茫茫的水汽，可视度极低。


    苏蘅的一颗心，一直紧悬着。


    程芜终于赶来，看着苏蘅单薄的身影在寒风中孑立，顿时心疼不已。


    她拿了件大衣，上前披在苏蘅肩头，无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苏蘅看了她一眼，又回头痴痴地盯着山崖。


    雪越下越大。


    大片雪花落在苏蘅头上、衣服上，她却仍屹立不动。


    程芜想劝她上车，可对上苏蘅攥得泛白的手指，终归还是欲言又止。


    也不知等了多久。


    一辆黑色劳斯莱斯从城区方向疾驰而来，急刹停在苏蘅面前。


    跟在莱斯莱斯后面，又陆续开来十几辆黑色轿车。


    看到这一幕，先前找人找的精疲力尽的萧厌手下，立刻警觉起来。


    劳斯莱斯后门打开，穿着一身墨黑暗纹西装的霍沉渊，面无表情地下车，往苏蘅方向走来。


    程芜下意识地将苏蘅护在身后。


    苏蘅却推开她，主动站了出来。


    她甚至走到萧厌手下面前，将他们护在身后。


    “阿蘅，跟我走吧。”霍沉渊对她伸出手，眼神里透着一丝祈求，“我们去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我们会幸福的！”


    苏蘅眼神冰冷地看着他。


    “我可以跟你走。”她苍白的唇瓣动了动，说出的话比她的眼神还冷，“你可以带走我的尸体。”


    霍沉渊的神色变得难以言喻的沉痛。


    “阿蘅，你别逼我！”他的声音低沉暗哑，透露出隐忍。


    苏蘅忽然笑了。


    一开始轻声嗤笑，却越想越可笑，笑声也越来越大，最后竟变成了仰天长笑。


    “我逼你？”苏蘅忍无可忍，厉声质问，“当初你利用心理医生引导我爱上你，离婚后又千方百计困住我，甚至想利用催眠改变我的记忆，手段用尽，究竟是谁在逼谁？”


    霍沉渊眼皮一颤。


    原来，她早就知道了。


    就连当初他利用闻燕，故意引导她对他动心，让她相信自己爱上了他。


    对上苏蘅近乎绝望的目光，霍沉渊心口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他又想到了萧厌的那句质问。


    是不是要逼死她才肯罢休……


    他只是想要苏蘅回到他身边，怎么就算逼她了呢？


    “阿蘅，我只是太爱你，不能失去你……”霍沉渊无力地解释。


    苏蘅嗤笑：“霍沉渊，你真正爱的人，从来不是我。你只是把我当作你的所有物，只想利用霸占，甚至摧毁！”


    真正爱一个人，怎么会是霍沉渊这样的行径？


    霍沉渊阴郁道：“你可以指责我骗了你，可是，你不能否认我对你的爱！”


    “霍沉渊，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也不配说爱。”苏蘅无情道，“如果可以，我宁可从来都不认识你！”


    霍沉渊眼尾猩红，咬牙威胁道：“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你要是不跟我走，我就炸了这里，让下面的人再也上不来！”


    伴随着他的话音落地，跟在他身后的手下转身，从车子后备厢里取出了炸药包。


    嚣张的态度，毫不遮掩。


    程芜脸色大变。


    就连萧厌手下，也变了脸色。


    苏蘅却傲然仰起头，冷笑着说。


    “可以啊，连我一起炸死好了。”苏蘅面无惧色，“与其和你在一起，我宁可死在这里。”


    她说这番话时很认真，并不是威胁。


    霍沉渊怔怔地看着她，墨眸里涌出受伤的情绪。


    她竟然宁愿死也不愿意和他在一起！


    他们以前明明相爱，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呢？


    “阿蘅……”他低声唤她，“你明明答应过，会爱我一辈子的，你食言了！”


    苏蘅直直地盯着他：“我曾经的确爱过你，也想和你长相厮守一辈子。可是，欺骗来的爱情，怎么可能长久？”


    是他先欺骗她，他凭什么要求她爱他一辈子？


    霍沉渊听着苏蘅冰冷刺骨的话，脑子里嗡嗡作响，像是下一秒就要炸开。


    她爱过他。


    如今，已经不爱了。


    就在这时，山崖下传来一阵动静。


    是萧厌的手下，找到了他和沈行舟，将两人带了上来。


    霍沉渊也看到了被人绑在后背上的萧厌和沈行舟，脸色倏地变了。


    他的手下调查到，沈行舟带走苏蘅后，竟然单独留下了她，自己则是到这边寻找萧厌。


    沈行舟好不容易活了下来，却冒着生命危险去找萧厌。


    霍沉渊觉得沈行舟简直愚蠢。


    萧厌还活着，他就永远不可能追回苏蘅。


    就像当初，得知苏蘅答应嫁给他，沈行舟竟找到他，告诉他苏蘅的喜好，还有怎么哄她开心的办法。


    起初他并不相信，直到后来默默观察了苏蘅一段时间，又试探了很久，才确定沈行舟说的都是真的。


    霍沉渊只当沈行舟是为了讨好他，又或者是故意在他面前炫耀对苏蘅的了解，想要刺激他。


    萧厌手下终于将人带了上来。


    一死一重伤。


    苏蘅听到“死”这个字眼，顿时僵住了。


    “是谁？”她艰难地开口，不敢看沈行舟身上被染红的外套。


    萧厌手下也顾不上对面虎视眈眈的霍沉渊，低头歉然道：“苏小姐，您的朋友为了救老大，失血过多，已经没有气息了！”


    苏蘅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半晌后。


    她忽然睁开眼，死死地盯着对面不肯离开的霍沉渊。


    “霍沉渊，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她一字一顿，语气森然，满是恨意地咬牙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