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萧厌以来，在苏蘅眼里，他几乎是无所不能。


    从来没想到，他会用这样的低姿态，向她恳求原谅。


    胸口隐隐作疼。


    苏蘅有些分不清楚，究竟是心疼萧厌的卑微，还是因为萧厌之前的质问而心疼自己。


    “萧厌，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苏蘅认真地看着萧厌，语气透着难以言喻的复杂，“如果当初资助你的人不是我妈，你会喜欢我吗？”


    萧厌被她问得愣住了。


    如果当初不是苏红资助他，他不会一直关注苏蘅，更不会被她吸引。


    可是，这个假设，根本不成立。


    资助他的人，就是她妈妈。


    萧厌的神情，足以说明一切。


    苏蘅轻轻笑了起来。


    “萧厌，你能够分得清楚，你对我的感情，究竟是男女之情，还是因为对我妈妈的感激之情产生的责任吗？”


    苏蘅的声音不大，可是在清冷的夜晚，却字字清晰地传进萧厌耳中，震得他的耳膜隐隐作痛。


    萧厌抬眸定定地看向苏蘅。


    她站在台阶上，垂下眼眸，没有看他。


    垂在身侧的手指，却悄然攥紧成拳。


    萧厌不由长叹了口气。


    低沉粗哑的声音，在夜色中缓缓响起：“阿蘅，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他对苏蘅的感情很复杂。


    起始于责任感，发展于好奇，由心疼而沉淀，最终动情。


    他无法否认，对苏蘅感情的源头，是苏红当初对他伸手相助之恩。


    成年人之间，有时候回避问题也是一种答案。


    苏蘅抿了下唇，红唇弧度下垂：“我妈妈之前是让你照顾我，还是照顾她的女儿？”


    萧厌不解。


    苏红的女儿，不就是她吗？


    努力回忆从前种种，萧厌也记不起来，苏红当初对他的叮嘱，究竟是“女儿”还是“苏蘅”。


    毕竟，在他的认知里，苏红就是让他照顾苏蘅。


    萧厌的迟疑，已经说明了一切。


    “萧厌，如果我妈妈还有另外一个女儿呢？”苏蘅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如果我妈妈希望你照顾的人，是她的另外一个女儿，你又会怎么做？”


    她的笑容，看上去比哭还要难看。


    萧厌下意识上前，苏蘅却往后退了两步，始终保持着和他的距离。


    “阿蘅，不要假设这种不存在的问题。”萧厌试图安抚她，“不管我对你你有没有因为你妈妈产生责任感，我能够确定，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


    他说得很认真，一双多情的桃花眸也很真挚。


    苏蘅却摇了摇头。


    心底的委屈忽然在这一刻放大。


    “萧厌，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各自冷静吧！”苏蘅深吸了口气，压下喉间酸涩，“霍沉渊从M国带回来的那个女人，很有可能就是我妈妈的另一个女儿。”


    她丢下这个忽如其来的消息，转身从凉亭另一侧往外走。


    萧厌愣住，终于明白苏蘅为什么会介意他对她的感情，究竟是责任感还是男女之情。


    深秋夜间寒气袭人。


    苏蘅倔强地挺直脊背，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却因为有些冷，不自觉地搓了搓胳膊。


    一件带着暖意的大衣，忽然披在了她肩膀上。


    淡淡的栀子花香，随着寒意窜入鼻端。


    从前喜欢闻的味道，属于妈妈的味道，此时却让苏蘅心口刺痛。


    萧厌伸手扶着她的肩膀，低头深深地看着她。


    “阿蘅，就算你妈妈还有另外一个女儿，我也只认你一个。”


    就算有责任感，他也想对她一个人负责。


    苏蘅听懂了他的意思。


    冷冰冰的心间，终于注入了一丝暖意。


    却不足以让她释怀。


    苏蘅去了程芜家。


    程芜原本还在加班，接到苏蘅电话，察觉她情绪不对劲，立刻丢下手头研究了一半的数据，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实验室。


    到家时，苏蘅已经将她冰箱里的果酒，喝了一半。


    苏蘅酒量不好，哪怕是果酒，也有了几分醉意。


    程芜看着眼神迷离，想笑却又笑不出来的苏蘅，心疼不已。


    当初，苏蘅发现霍沉渊娶她的真实目的，也没见她伤心难过到借酒浇愁。


    “阿蘅，告诉我是谁欺负你了，我一定饶不了他。”程芜抱着苏蘅，咬牙问道。


    苏蘅抬头看向程芜。


    她虽有了几分醉意，只是身体不受控制，意识还是清醒的。


    “阿芜，你是不是说过，很羡慕我妈妈那么疼我，对不对？”苏蘅扯了扯嘴唇，想要笑，却还是失败了，索性手动牵起唇角。


    程芜打落她的手，疑惑地看着她：“所以呢？”


    苏蘅低下头，手指抠着沙发，声音有些粗哑：“其实，我还有一个妹妹。”


    “？”程芜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妹妹？


    苏芷兰不是她爸爸苏兆凌的女儿，自然算不上她妹妹。


    难道，苏兆凌在外还有别的女儿？


    可她又提到了苏红。


    难道，苏红背着苏兆凌，在外面生了别的孩子？


    程芜不敢细想，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蘅苦笑：“霍沉渊带回来的那个女人，说不定就是我妹妹，双胞胎妹妹。”


    程芜惊得找不到舌头，瞠目结舌地看着她。


    苏蘅终于被程芜惊成呆头鹅的模样逗笑。


    笑着笑着，眼泪却不自觉落下。


    “我妈妈对我那么好，是因为把对妹妹的亏欠，补偿到了我身上。”苏蘅抬手抹去眼泪，“萧厌对我好，是因为我妈妈当初资助过他。”


    所有爱她的人，都不是因为她本身。


    苏蘅越想越委屈，眼泪终于再也止不住，像断了线的珍珠，一串串坠落。


    程芜默默地替她擦掉眼泪。


    她也没有出言安慰，只是安静地陪着苏蘅。


    苏蘅哭完，情绪终于平静下来。


    程芜问：“还要喝酒吗？我陪你！”


    苏蘅点头：“我想一醉方休。”


    程芜：“那我就舍命陪君子。”


    就在苏蘅和程芜两人喝光了冰箱里的果酒，又特意外卖点了一堆酒水想灌醉麻痹自我时。


    萧厌那边已经查清楚苏园纵火案的真凶。


    不是别人，正是霍沉渊。


    萧厌连夜去找霍沉渊。


    他要亲自为苏蘅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