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沉渊并不远，也听到了这道微弱的声音。


    他没有丝毫犹豫，大步往苏蘅方向冲过来。


    苏蘅反应更快，在他快要靠近时，忽然喝住了他：“霍沉渊，不许过来！”


    这个时候，霍沉渊自然不可能听她的。


    在所有宾客都迫不及待离开苏蘅这边时，霍沉渊没有犹豫，直接冲到了苏蘅身边。


    那清脆细微的炸弹倒计时声，正一声声从苏蘅身后传来。


    霍沉渊面色青紫，抬手就要脱下苏蘅的婚纱。


    苏蘅却紧紧拽着婚纱领口，冲霍沉渊摇了摇头：“不要……”


    倒也不是她矫情。


    为了让婚礼全程直播，霍沉渊启用了卫星直播。


    一旦开始，无法停止。


    苏蘅不愿意在全球直播中，脱掉婚纱。


    哪怕里面有内衬束腰，也几乎和一丝不挂没有太大区别。


    “六年前，我被人曝光不雅照，已经承受过无尽的屈辱。”苏蘅咬着唇，眼里泛着泪水，“这一次，哪怕是死，我也不愿意再承受一次那样的痛苦。”


    霍沉渊的声音沙哑：“没有什么比你的命更重要。”


    苏蘅红着眼眶，笑道：“这个世界对女人本来就不公平。男人光着上半身都没事，女人穿一件吊带都能引起一些人的抨击。”


    口口声声说着女人地位提高，女人穿衣自由。


    若是女人出了什么不好的事，从来不是去追究施暴者的责任，反而责怪女人穿衣不够得体。


    哪怕包裹得严严实实，也能从走路姿势、甚至眼神，以及道听途说的流言蜚语中，找到攻击受害者的理由。


    “社会性死亡，比社会死亡更可怕。”苏蘅咬着唇，摇着头道，“我不想再经历一次曾经的那种折磨。”


    霍沉渊想要强行动手，一旁的程芜居然冲了出来，张开双手护着苏蘅。


    “霍沉渊，你是想逼死阿蘅吗？”程芜忍无可忍，“阿蘅明明已经和你离婚，重新得到自由，你却以催眠的方式，让她忘记了离婚的事。”


    “要不是你纠缠不休，非要举办这场没有任何意义的婚礼，阿蘅又何必面临这种险境？”


    “你从来都真正为阿蘅着想过！”


    苏蘅听到程芜的话，满脸难以置信。


    她抬头问霍沉渊：“她说的，可是真的？我们已经离婚了，你是使用了催眠术，让我忘记了这一切？”


    霍沉渊的面色比天上的阴霾还要阴沉。


    “先解决炸弹的事，后面我再和你详说。”


    霍沉渊深吸了口气，也顾不上找程芜算账。


    苏蘅既然担心在全球直播上走光，霍沉渊索性让保镖拆了舞台上的轻纱，层层叠叠，围出了一处狭窄的封闭空间。


    霍沉渊和苏蘅就在这团轻纱组成的空间里。


    就在霍沉渊再次伸手去解苏蘅的婚纱时，苏蘅身上传出的“滴滴”声，忽然停了。


    霍沉渊脸色大变。


    他几乎不由分说，猛烈地直接撕开了苏蘅的婚纱。


    内衬束腰后侧，竟然有一个指头大小的倒计时显示器。


    只是，显示器上的时间停止，静静地闪烁着，数字却不曾变动。


    倒计时显示器上，并没有炸弹。


    苏蘅不太敢动。


    见霍沉渊半晌没反应，她忍不住皱眉：“什么情况？”


    霍沉渊咬牙，下颌紧绷：“大概是有人恶作剧，没有炸弹。”


    苏蘅瞥了眼被撕碎的婚纱，不知道是该放心松口气，还是无奈叹息。


    就在她准备用轻纱裹着身体时，忽然又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警报声。


    是外面传来的。


    婚礼现场，除了不敢离开的保镖，宾客们和婚礼公司的人，都已经吓得作鸟兽散。


    只剩下伴娘程芜和花童霍冀留下来陪着苏蘅。


    苏蘅脸色陡然大变。


    不管是程芜，还是霍冀，她都不敢冒险。


    苏蘅快速扯过轻纱缠在身上，也一把扯垮了轻纱围成的密闭空间。


    眼前视线陡然开阔明朗。


    程芜和霍冀呆若木鸡，两人都一动不敢动，提防地看着彼此。


    那急促的警报声，竟是两道警报声交织形成。


    分别从程芜和霍冀身上传来。


    苏蘅下意识看向程芜。


    程芜闭上眼睛，咬牙说：“阿蘅，别管我了，快走！”


    苏蘅又看向霍冀。


    穿着西装礼服的霍家，小脸上挂着与年纪不符的沉着冷静。


    “苏姐姐，也不必管我，你先走！”


    刚说完，霍沉渊便已经上前，抓住苏蘅的手准备带她离开。


    “我会让保镖设法救他们的。”他随口宽慰苏蘅。


    苏蘅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甩开了他。


    她动作极快地冲到程芜身后，却敏锐地听到，程芜身上的警报声骤然停止。


    和她之前的情况一样。


    倒是霍冀身上的警报声，依旧不断。


    苏蘅一把推开程芜，冲她命令道：“快走！”


    程芜反应过来，急忙掉头就跑。


    苏蘅却没有走。


    她转身看向霍冀。


    霍冀似看出她的用意，摇了摇头，眼底满是请求。


    苏蘅却冲他笑了笑：“小冀，不用害怕！”


    说着，她就往霍冀方向走去。


    霍沉渊拦住她：“我救他，你走！”


    说完，他就转身往霍冀身边走去。


    苏蘅却拉住了他。


    “我怎么能够看着你冒险？”苏蘅声音低沉又透着一股决绝，咬牙道，“我知道，你是因为我才会救他的。”


    在霍沉渊开口之前，她坚持道：“霍沉渊，你要是真的爱我，就让我按照自己的心意，自己做一次决定。”


    “如果这次也是安全的，我们以前的种种都一笔勾销，我与你重新来过！”


    因为她的这句“重新来过”，霍沉渊顿时迟疑起来。


    这句话，对他的诱惑实在太大了。


    用催眠的方式留住苏蘅，他时刻提心吊胆，生怕她会想起什么。


    她愿意尽释前嫌，和他重新开始，是霍沉渊做梦都不敢想的。


    霍冀身上的警报器，会不会和苏蘅、程芜一样，都是假的？


    这一切，不过是有人恶作剧。


    霍沉渊甚至猜到，出现在屏幕上的黑衣人，就是萧厌。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冒出来，便愈发强烈。


    如果真是萧厌恶作剧，那霍冀身上就不可能真的有炸弹。


    苏蘅也不会有风险。


    霍沉渊心头的天平，终于悄无声息地出现了偏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