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苏蘅欲言又止，萧厌主动问道：“什么事？只要有钱赚，我都可以接。”


    苏蘅没忍住，好奇问道：“你，很缺钱吗？”


    萧厌坦诚回答：“缺，很缺。”


    苏蘅愈发疑惑。


    单凭私家侦探和北城大律这两份兼职，收入就不会低。


    莫非，他的主业特别烧钱？


    想到自己总在麻烦萧厌的那点愧疚，此刻也消散不少。


    “苏兆凌对苏芷兰疼爱有加，看来对她是他女儿这件事深信不疑。”苏蘅分析道，“我猜何蔚然一定给苏芷兰和苏兆凌做过亲子鉴定。我想知道，她什么时候做的，又是怎么操作的！”


    苏兆凌并非完全糊涂。


    何蔚然若贸然拿出鉴定报告，他必然会去查证。


    如果报告纯属伪造，苏兆凌不可能查不出端倪。


    除非，何蔚然暗中调换苏芷兰的鉴定样本，炮制了一份看起来真实的报告。


    这件事细查起来不算太难，原本不必非得麻烦萧厌。


    不过，既然他缺钱，就当照顾他生意好了！


    萧厌欣然应下。


    苏蘅准备挂电话，听筒里却又传来萧厌的声音：“等等，我还有件事。”


    手指已经悬在挂断键上方，听到他的声音，苏蘅指尖一颤，停住了动作。


    “什么事？”她凑近听筒问道。


    萧厌不紧不慢地告知了苏兆凌离开南城前签署股权转让协议、遗嘱并完成公证的事。


    “他会不会已经意识到，苏芷兰不是他女儿了？”萧厌试探着问，“还有，他会不会连儿子苏辰的出身也怀疑了？”


    见苏蘅沉默，他主动提议：“要不要，也给苏辰和苏兆凌做份亲子鉴定？”


    苏蘅的手指还按在挂断键边缘，不敢松开，指尖微微发酸。


    “这些信息多少钱，你报价！”她爽快地说，“至于给苏辰和苏兆凌做亲子鉴定，我这边做应该会更方便。”


    先前苏芷兰交代过，她给苏兆凌送饭是打亲情牌，想说服他把财产转给自己。


    如今，苏芷兰落在她手里，何蔚然若还想以情动人，唯一的指望就是让苏辰来东城。


    更何况，她之前故意打电话让何蔚然知道，苏芷兰非亲生的秘密随时可能捅到苏兆凌那里。


    何蔚然狗急跳墙，必然有所行动。


    正如苏蘅所料，何蔚然连夜安排苏辰赶赴东城。


    深夜十一点多，刚下飞机的苏辰风尘仆仆地赶到酒店。


    他是在毕业散伙饭上接到何蔚然电话，得知苏兆凌在东城出事，不等母亲提议便主动要求前来。


    何蔚然顺水推舟，立刻安排人买票，又亲自到机场接他。


    路上，苏辰问起苏芷兰：“我姐呢？她最近怎么样，再没有吵着要找那个死骗子吧？”


    何蔚然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没敢透露苏芷兰被绑架的消息。


    苏辰性子单纯冲动，她怕他情急之下，惹怒绑匪。


    “阿辰，无论如何要说服你爸，把公司股权和财产都转给你！”何蔚然再三叮嘱，“万一落到苏蘅手里，我们就全完了！”


    苏辰皱着眉，终究没说什么。


    直到踏入酒店房间，看到苏兆凌睡在一堆垃圾里，头上沾着饭粒，胡子拉碴的狼狈模样，苏辰瞬间变了脸色。


    “你们就是这么照顾爸爸的？！”他大怒，愤然看向何蔚然。


    何蔚然也没想到才一天没来，苏兆凌竟把自己弄成了这副鬼样子。


    她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嫌恶，辩解道：“他发病时不让任何人靠近，都是自己折腾的。”


    苏辰失望地看着母亲，终究没再追问。


    他默默地为苏兆凌漱洗、换衣服，吃力地将人扛到床上。


    “这几天我住这儿，方便照顾爸。”苏辰语气坚决。


    何蔚然自然求之不得，再次指着桌上早已备好的协议叮嘱：“只要他清醒，务必想办法让他签字！”


    苏辰的目光扫过那份财产转让协议，嘴唇动了动，最终沉默。


    送走何蔚然，他找来酒店管家，毫不客气地训斥一通，要求立刻彻底打扫房间，甚至连地毯，也必须连夜更换。


    苏辰来东城见苏兆凌的消息，很快传到苏蘅耳中。


    她倒有些意外。


    这个一点就炸的弟弟，此刻竟难得地沉住了气。


    凌晨三点，酒店管家总算带人收拾完毕。


    苏辰蜷在苏兆凌房间的沙发上，闭着眼，脑海里却反复浮现那份协议的内容。


    何蔚然想让苏兆凌把所有财产都转给她、苏芷兰和他自己，完全将苏蘅排除在外。


    从小到大，何蔚然都告诉他，是苏蘅和她母亲抢走了父亲，才害得他和苏芷兰从小受尽委屈。


    他极其讨厌苏蘅。


    可自从跟着母亲住进苏家，他才发现苏蘅和他想象的完全不同。


    他故意欺负苏蘅，她却总是默默忍受，甚至在他被校外流氓欺负时，还找警察救她。


    五年前苏蘅出事，在母亲对苏蘅是白眼狼观念灌输下，他也曾觉得那是苏蘅的报应。


    直到前些日子。


    网上闹得沸沸扬扬，警方和南大官方公布了当年的真相，众人纷纷说欠苏蘅一个道歉。


    苏辰心底，也隐隐感到一种莫名的亏欠。


    仿佛是依稀之间，他恍然大悟，再也不是那个母亲说什么就信什么的孩子了。


    他开始回想分析种种，有了自己的判断。


    从苏蘅、苏芷兰和他的年龄推算，分明是母亲介入了苏蘅的家庭。


    即使母亲和父亲有感情在先，苏蘅的母亲后来居上，那也是父亲自己的选择。


    怎么能把所有的错，都推到苏蘅和她母亲身上？


    更何况，大人之间的事，关小孩子什么事？


    苏蘅和他、苏芷兰一样，都是这场家庭纠纷的受害者。


    此刻，再看到这份母亲拟定的协议内容，苏辰只觉得这些年，自己在母亲洗脑下，实在错得离谱。


    半睡半醒间，一道黑影在眼前晃动。


    苏辰吓得一个激灵，猛地坐起身。


    看清是穿着睡衣的苏兆凌后，他才松了口气。


    “爸，人吓人吓死人的！”他下意识抱怨，随即想起父亲神志不清，不由得叹了口气，上前扶住目光呆滞的苏兆凌，“爸，我带你去看病，你一定能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