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凯军是老，但不是傻。


    看完电影后，他也明白，叶苏这是专门给他挑的电影，就是为了让他也能破一破自己的地狱。


    事实证明，叶苏的心思也没有白费。


    《破·地狱》以港岛殡葬业作为切口，通过五场葬礼，展现了生者如何在家人的死亡阴影下，破除自己内心的困境。


    作为同样陷入家人相继离世困境中的叶凯军，对电影的感触自然也要比叶苏这样的普通观众更深。


    就连片尾结语，「抖擞垢秽衣，度脱生死轮，胡为恋此苦，不去犹逡巡」，也让叶凯军感触良多。


    这首白居易的晚年禅诗《自觉二首》之二，是他于其母子相继离世后所作，表达了他对生死轮回的感悟与解脱之愿。


    叶凯军虽不知道这首诗的创作背景，但却能自然而然的产生共鸣。


    “包著个尸体放在义庄中，那跟弃尸有什么分别？”


    像是在和自己对话，叶凯军又想起《破·地狱》里。


    甄小姐因无法接受儿子死亡，哪怕去世半年，依旧要求将尸体抽真空后保存在义庄，继而引发许冠文和黄子华在电影中，最能引起他共鸣的那段对话。


    “人现在到了站，你不让他转下一班车，就是不让他投胎，那他就会变成孤魂野鬼，人是不可以这么自私的……”


    沉默了一下后，叶凯军才像是下定某种决心，起身后走到那间，叶苏每次过来，房门都紧闭着的房间，随后推开了房门。


    一抹红光透出，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个被厚重窗帘完全遮挡住阳光，设置在家中的灵堂。


    灵堂上有四个牌位和四张黑白相，一张是位老年妇女，两张是一对中年夫妻，还有一张是位大概十几岁的男生。


    显然，这就是叶凯军去世的四位家人。


    从案上的香炉，和地上的烧金桶来看，叶凯军应该时常会为四人烧一些东西，这也是叶苏上午进屋时，会闻到一阵香味的原因。


    叶凯军自然无法像电影中一样，将去世亲人的尸体一直保存。


    可在这四个牌位旁边，四人的骨灰盒却还放在那里，自始至终都没下葬，或者放入寺庙、骨灰堂这些地方。


    显然，被困在时间里的，不只是《破·地狱》里的甄小姐，还有眼前望着四张黑白相，久久不能回神的叶凯军。


    “小兰、德明、和静、乐生，你们四人在下面过得还好吗？”


    “德明、和静啊，你妈身体不好，你俩在下面有没有好好照顾她啊。”


    “乐生打小就听话，肯定不用爷爷担心，对吧？”


    “上午烧给你们的病历，你们都看过了吧？”


    “肝癌晚期，医院说也就这最后两三个月的事，我很快就能下去陪你们了。”


    房间内，只有叶凯军一人，不断絮叨着的声音。


    案上四张黑白相，自然无法给他一声回应，只是像平时一样注视着叶凯军，给他无声的陪伴。


    “今天上午，小苏又来家里作客了，还帮我开了电视，放了部电影，叫做《破·地狱》。”


    “我明白小苏想对我说什么，现在我这情况，确实也是时候放手了。”


    得不到四人的回应，叶凯军也无所谓，依旧在屋内喃喃自语，像是要把这辈子，对四人的话一口气说完。


    窗帘太厚，隔绝了外面的阳光，也像是隔绝了时间。


    等到叶凯军将话说完，再重新起身时，屋外的天色也开始暗淡下来。


    “明天我就先送你们走吧，剩下的话，等到了下面，我再跟你们继续说。”


    说完这句话后，叶凯军带着一丝眷恋，却坚定的将房门关上，仿佛是在和某些事情告别。


    ……


    另一边，叶苏还不知道，自己临时想出的法子，还真成功开解了叶凯军。


    由于上午已经出门逛过超市，两人下午也没有出门。


    叶苏继续在屋内，打着还没通过的游戏。


    陈欣怡则拿出上午买的材料，准备捣鼓一下烤箱，做点面包当做明天的早餐。


    事实也证明，只要你足够优秀，女朋友压根就不会觉得，你窝在屋内打游戏，是什么颓废和没出息的行为。


    叶苏打游戏的时候，除了被提醒，要偶尔起来活动一下，别一口气在电脑前坐太久外，就没再遭受陈欣怡其他的念叨。


    甚至于，陈欣怡在将面包放进烤箱后，还帮叶苏切了点水果，到房间里一边看他打游戏，一边喂给他吃。


    只不过叶苏玩的游戏，对陈欣怡来说实在太无聊。


    所以她在房间里也没坚持多久，就将叉子往盘子上一扔，让叶苏自己吃自己，就转身到外面煲剧。


    吃完晚饭，叶苏也没再打游戏，而是带着陈欣怡，开车到江边散步，争取让明天一早的体检数据好看一点。


    为了明天的体检做准备，晚上两人自然也是养精蓄锐，没有好好的深入交流。


    “我预约了明早八点的体检，没问题吧。”


    “都听你的。”


    陈欣怡不理解叶苏好端端的，为啥突然间要两人去体检，但还是选择尊重。


    反正体检钱是叶苏出的。


    陈欣怡权当是叶少爷心血来潮，想去体验一下医院的体检，和大学里组织的校内体检有哪里不一样，陪着他去一趟就是了。


    【叮！】


    确定好体检的时间。


    凌晨十二点，陈欣怡早已睡着，叶苏也等来了今天的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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