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善真回过头，看见小乐拎着大包小包进来。


    她蓦地瞪大眼睛：“小乐，你怎么回来了？”


    “我买完东西了。”小乐脚步一顿，面色迟疑看着白善真。


    这位真真小姐看着温柔善良，和家里佣人说话永远温声细语，面带笑意。


    可不知为何，她每次看到她，都会莫名头皮发麻。


    小乐看了眼手里的购物袋，僵在原地不敢动：“怎么了，真真小姐？”


    “没事。”白善真迅速整理好情绪，笑着走过来，从小乐手里接过一个购物袋。


    小乐慌忙去抢：“真真小姐，我自己来吧！”


    白善真微微侧身躲开她的手，温柔地笑了笑：“没事，我帮你拎到厨房。”


    小乐不敢拒绝，声如蚊呐道：“谢谢真真小姐。”


    她亦步亦趋跟着白善真走进厨房，把东西放在料理台上。


    白善真笑着吩咐厨房里打扫的阿姨：“兰姨，麻烦你把这些菜放冰箱里吧！”


    “好的真真小姐。”兰姨忙不迭放下抹布，洗了手把蔬菜放进冰箱。


    小乐的活被人抢了，手足无措站在旁边。


    白善真偏头看了她一眼，语气温和道：“小乐，你跟我来，我有事跟你说。”


    小乐一听这话，以为她要辞退自己，声音都在发抖：“好好的。”


    两人走到客厅，白善真倒了杯热茶，递给小乐。


    “外面很冷吧，先喝杯热茶暖暖。”


    “谢谢。”小乐接过茶杯，小口抿了一口，垂着头不敢说话。


    白善真放下茶壶，轻叹了口气，冰冷的眼神像毒蛇一样粘在小乐脸上。


    “小乐，我接下来要跟你说的事，你不要难过，也不要紧张，好吗？”


    小乐闻言头皮瞬间发麻，手指紧紧攥着杯子：“好好的。”


    ……


    温知夏醒来时，摸出手机一看，半个小时前，保镖给她发了消息，他们准备回家了。


    算算时间，小乐应该差不多回来了。


    她掀开被子下床，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准备下楼等小乐。


    走到楼梯口时，她远远就看到小乐和白善真坐在沙发上。


    小乐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了。


    白善真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小乐浑身僵硬，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快哭了。


    温知夏看得火冒三丈，噔噔噔跑下来，大喝一声：“你干什么呢！”


    小乐被她吓了一跳，小兔子似的瑟缩了一下脖子。


    白善真抬眸，淡淡看了眼温知夏。


    她收回手，笑着解释：“姐姐，我跟小乐说……”


    “你闭嘴！”温知夏没好气打断她，快步走到小乐面前。


    语气温柔下来：“她刚才欺负你了？”


    小乐摇摇头：“没有，真真小姐跟我说一点事。”


    温知夏蹙眉：“什么事？”


    小乐目光闪躲：“一点私事。”


    温知夏见她遮遮掩掩，眉头皱得更深。


    她冷眼瞥了眼白善真，语气不快道：“我有事跟小乐说，你回避一下。”


    白善真站起来，可有可无地点下了头：“好，你们聊。”


    她深深地看了眼小乐，转身朝楼上走去。


    反正刚才她安慰小乐时，不动声色地挑拨了一番。


    小乐是个窝囊的小废物，最在意的就是她的妈妈和弟弟。


    现在她弟弟被拘留，她妈妈知道这个噩耗，肯定会被气死。


    以小乐那没主见的性格，到时候肯定会迁怒温知夏。


    温知夏余光瞥见她走远，这才温声开口：“小乐，我有事跟你说。”


    小乐咬了咬下唇，小声咕哝：“夏姐，能让我先说吗？”


    “好啊！”温知夏在她身边坐下，耐心等她开口。


    小乐垂着头，一言不发地抠着手指上的倒刺。


    温知夏也没有逼她，只是安静地陪着她。


    她大概已经猜到，白善真刚才跟小乐说了什么。


    小乐年纪小，又把家人看的很重。


    突然得知这个噩耗，难以接受也是人之常情。


    小乐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温知夏，眉头微微蹙起：


    “夏姐，真真小姐说刚才警局打电话来，说我爸死了，我弟弟被抓了，这是真的吗？”


    温知夏点点头：“是真的，小乐，这件事……”


    “呜！”小乐突然哭了一声，她慌忙捂住嘴巴，力道大的像是要把自己捂死。


    温知夏见她把自己捂得脸色泛红，赶忙伸手去拉她。


    “对不起小乐，你别难过，是我……”


    “不是因为这个。”小乐摇摇头，破涕为笑。


    “夏姐，我是喜极而泣，我终于摆脱他们了。”


    温知夏一愣：“你，不怪我吗？”


    小乐抹了把脸，笑着说：“当然不会，我很感谢你。”


    她从小就活在地狱之中，父亲之于她，一辈子的噩梦。


    如果不是温知夏，她的一辈子都会活在泥潭里。


    她是没有本事，无法摆脱父亲带给她的灾难，但是她不是傻子。


    谁是真心对她好，她还是能分得清楚。


    她拉着温知夏的手，嘴巴一撇，眼泪又滚落下来。


    “夏姐，谢谢你，是你救了我。”


    “你不怪我就好。”温知夏帮她擦干眼泪，心里长舒一口气。


    她看到现在的小乐，就想看到曾经的自己，所以总忍不住想帮她。


    刚才她还担心小乐会怨恨她，怪她毁掉了自己完整的家。


    小乐摇摇头：“我当然不会怪你，只是我妈身体不好，我怕她接受不了。”


    温知夏安抚她：“你放心，我已经给我二哥打过招呼了，这个消息不会传到她耳朵里。”


    “太好了。”小乐捂着脸，小声啜泣起来。


    “我以前跟你说过，我弟弟是个学霸，其实我成绩比他还好，可是我爸把钱全都用来赌博了。”


    “家里供不起两个孩子读书，只能让我退学，在我爸眼里，女孩子没必要读书，反正迟早要嫁人的，不如早点打工赚钱给他用。”


    “我退学那天，我妈哭了好久，觉得是她没用，没有保护好我。”


    温知夏看着哭红的眼眶，眼睛也跟着酸涩起来。


    她也曾经被父母逼着辍学，不是因为供不起，只是单纯觉得女孩子读书无用。


    要不是爷爷坚持，她可能小学毕业就辍学了。


    温知夏清清嗓子，压住声音里的颤抖：


    “你会觉得是你妈妈拖累了你吗？”


    如果没有那个病秧子母亲，她可能早就脱离原生家庭了。


    小乐摇摇头：“她已经做了，她能做的一切来保护我了。”


    当年她出生时，因为是女孩儿，加之她父亲有正式编制工作，只能生一胎，便想偷偷把她送人。


    是她母亲拖着产后虚弱的身体，在寒风肆虐中把她抢回来，还就此落下病根。


    父女一心想要儿子，三年后弟弟出生，他的工作因此没了。


    可父亲却把责任都推到她和母亲身上，开始酗酒赌博，对她们非打即骂。


    母亲为了保护她，经常被打得遍体鳞伤。


    后来父亲不让她读书，也是母亲拼命打工赚钱，省吃俭用供她读书。


    母亲经常在被发酒疯的父亲殴打后，轻轻摸着她的头说：


    “小乐，好好念书，长大后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再回来。”


    母亲虽然性格软弱，却还是用自己孱弱的身躯帮她遮挡风雨。


    直到母亲累倒后，彻底护不住她了。


    在父亲让她辍学，把唯独读书的机会给弟弟时，母亲选择了沉默。


    但她并不怪她。


    “夏姐，或许你会觉得我很没出息，但我真的，很爱很爱我的妈妈。”


    她的母亲贫穷、懦弱、无能，看起来一无是处，但她还是好爱她。


    “她值得你好好爱她。”温知夏摸摸她的头，神色羡慕，“你比我幸运。”


    无论是一辈子，还是这一世，她都没有体会过父母的爱。


    小乐见她神情落寞，想到林玉琴对她的态度，有些后悔自己说错话了。


    她捏捏温知夏的掌心，手足无措安慰道：


    “你别难过夏姐，如果你愿意的话，等我妈痊愈后，我带你去见见我妈，让她给你做好吃的，她厨艺比我好多了。”


    “好啊！”温知夏欣然答应，“如果她愿意的话，我愿意当她的大女儿，当你的姐姐。”


    “呜~”小乐嘴巴一撇，又要哭起来，“夏姐，你对我太好了。”


    温知夏摸摸她的头，伸手把她拥入怀中，声色哽咽道：


    “你是我自己选的家人，我当然要对你好了。”


    小乐扑在她怀中委屈大哭，温知夏正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


    房门被猛地踹开，身后传来林玉琴暴怒的声音：


    “温知夏！你看看你做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