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纳入生命,纳入过往与未来

作品:《玄幻:瞎眼琴师,开局捡个女魔尊

    “嗯。”


    顾归喉结轻轻滚动,低哑的应答声被夜风揉碎。


    他感受到沈弦悠覆在他手背上的微凉指尖。


    那充斥着安抚意味的触碰,让他紧绷的心弦悄然松弛了一瞬。


    顾归松开湿布时,指节发出轻微的咔响


    沈弦悠接过毛巾的刹那,布料上残留的温度让她指尖微颤。


    那是顾归掌心的余热,混着夜露的湿凉,有些复杂,像他此刻说不出口的千言万语。


    少女没有言语,只是学着顾归方才的样子——


    微微倾身,小心翼翼地开始擦拭「顾氏云穗之墓」的碑面。


    她俯身时裙摆扫过青苔,动作起初有些生涩,却也无比谨慎。


    不多时,她便专注起来,指腹隔着湿布,感受着冰冷石碑下刻痕的走向,倒像是在触碰……他的过往。


    她擦拭得很仔细,很轻柔。


    月光落在她低垂的眼睫上,投下小片阴影,遮掩了她眼底翻涌的心疼。


    顾归他感受着身侧少女的动作——


    那小心翼翼的擦拭声,布料摩挲青石的沙响,还有她屏息时轻微的颤抖。


    让他不由得静默片刻。


    随即,他撑着膝盖,缓缓站起身。


    腰间悬着的酒葫芦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刚打的酒在葫腹里荡出粘稠的声响。


    解绳结的动作很慢。


    深褐色的葫芦表面泛着温润的包浆,那是经年累月被掌心温度浸润出的光泽。


    顾归指腹无意识地抚过那道熟悉的凹痕——


    前些年清明不当心摔的,如今已被摩挲得圆融。


    顾归长舒一口气,挪至几步,在「顾氏星禾之墓」的石碑前重新蹲下。


    他的指尖轻挑,软木塞应声而落,陈年酒香霎时漫溢而出,


    那醇厚的气息裹着山间夜风,在坟茔间流转盘旋,顷刻间便盖过了叶间的草木清香。


    顾归手掌轻颤着摸索到石碑前的瓷杯,酒液倾泻时在月光以及提灯下泛着琥珀色的微光。


    直到冰凉的液体漫过杯沿,浸湿他的指节,他才恍然停手。


    指腹无意识摩挲着杯沿的水痕,声音很轻:


    “爹……王伯铺子里的陈酿,你以前经常喝的梨花白。”


    夜风掠过时,他绸带末端微微扬起。


    “他说,今年的酒比往年更醇些,您尝尝……”


    “孩儿,也陪您喝一个……”


    顾归悠悠说着,仰起酒葫芦便送入口中。


    清冽的酒水滑过喉间,暖意一路蔓延至胃腹。


    正如他所言,今年的酒,确实要醇厚些,香气也更为绵长深邃。


    几口烈酒下肚,思绪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荡开层层涟漪。


    天际吹来的风似乎变得轻柔许多,松涛阵阵,林叶沙沙作响,旋入耳畔。


    或许是酒精在此刻发挥作用,又许是这月下坟茔前太过孤寂,而心底积压了太多的话语。


    顾归握着酒葫芦的手微微放松了些,身体也略微前倾,靠近冰冷的石碑。


    他不再只是陈述,声音充斥着平日里罕见的倾诉感。


    竟是对着石碑喃喃自语:“爹,你知道吗……”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今日,倒是我这些年头一次过生辰……”


    沈弦悠自然见着顾归的默言,他微微佝偻的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单薄,让她的心像是针扎似的。


    少女没有上前打扰,甚至刻意放轻了擦拭墓碑的动作。


    她知晓,这种时候——还是让他静静的好。


    故人已逝,剩下的……也只有思念了。


    而她……


    提灯的光晕柔和地笼罩着她和眼前的石碑。


    借着灯光,沈弦悠的目光细细描摹着碑上刻痕。


    沉默片刻,这才微微俯身,凑得更近了些。


    樱唇轻启,声音压得极低极低,如同最轻柔的耳语,只有她自己和这沉睡的碑石能听见:


    “娘……”


    这个称呼让她脸颊微微发热,心跳也快了几分。


    她深吸一口气,话音中是前所未有的紧张,继续用那近乎被夜风吹散的微弱气声说道:


    “初次见面……我叫沈弦悠……”


    少女顿了顿,许是觉得这个名字太过正式,又或许是想起了某个更温暖的称呼。


    “也,也是顾归的云悠悠。”


    少女的声音轻如羽毛,那是初见的羞怯和难以言喻的归属感,飘散在夜风里。


    她看着眼前被自己擦拭得干干净净的石碑,唇角噙着浅浅的笑。


    眸光在顾归身上与石碑之间游移:


    “娘,往后年年今日,悠悠都陪着他来看你们。”


    旋即,沈弦悠的目光落在墓碑前那几株在夜风中轻轻摇曳的野菊上。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温柔地将其中一株被风吹歪的花朵扶正。


    ……


    明明话音都融在风过松林的沙沙声里。


    然而——


    几步之外,那正仰头灌酒的身影,还是僵硬了瞬间。


    酒葫芦堪堪悬停在唇边,清冽的酒水顺着微敞的嘴角滑落几滴,洇湿了玄色的衣襟。


    顾归的身体像是被无形的丝线骤然绷紧,连肩头垂落的绸带都停止飘动。


    他维持着那个姿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有喉结,在暖光下积起缓慢的滚动了下。


    很显然,他听见了。


    寂静。


    只有风穿过松枝的呜咽,和远处溪流永恒的潺潺。


    “爹,娘……你们,听见了没?”


    夜风似乎也屏住了呼吸。


    他的唇角,在阴影里,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一个温柔而笃定的弧度。


    那弧度里,盛满了二十年来从未有过的安稳和暖意。


    “以后……”


    他深吸口气,像是对天地,也像是对自己宣告:


    “都有人陪着我了。”


    那不是简单的陈述,而是一句承诺,一句告别孤寂的宣言。


    一句将她完全纳入他生命,纳入他过往与未来的——誓言。


    一股热流忽地冲上沈弦悠的眼眶,她用力抿住唇,才没让那酸涩的暖意化作泪水滚落。


    她低下头,指尖轻轻拂过腕间那温润的红绳结。


    月光清冷,酒香氤氲。


    两座相依的坟茔前,一个对着石碑宣告,一个对着碑文许下未来。


    风过松林,卷起几片落叶,打着旋儿落在他们之间,那是无声的见证。


    “以后,都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