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压低声音呵斥了女人一番后，转头局促的看向一言不发的村长。


    “村长，我这口子也只是舍不得孩子，没什么别的意思。”


    “舍不得孩子？”


    村长掀起眼皮似笑非笑的睨了他一眼，嘴里的话却毫不客气。


    “那就是说，你们家舍得这个命了？”


    “不，不是。我们没这么想！”


    听见村长的话后，两人也是一惊，连忙开口否认。


    两人的声音微微有些尖锐刺耳，也引起了一旁玩耍的孩子们的注意。


    见他们两口子这么沉不住气，村长也毫不客气的狠狠剐了他们一眼。


    收到村长的不满后，两人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只能尽力收敛了表情，先转头安抚那些好奇的孩子。


    等到孩子们再次转头自顾自的玩耍起来，村民们这才扭头继续刚刚的话题。


    虽然说是讨论，但有了刚刚这两人做例子，其他有些不舍的家长也没再开口说些别的，整件事就这么由村长独断的拍板决定。


    事情决定下来了，大家也不再多言什么，很快便跟着村长进屋拿东西。


    看着他们拿出一大把点燃了的线香出来，方皎皎微微皱眉，飞快从空间里摸出一颗药丸吞下。


    线香很多，香气弥漫的也很快。


    整个院子和院子周围很快便被青烟和香味覆盖，原本在院子里玩儿的孩子们此刻也歪七扭八的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还没燃断的线香被随意插在一旁的地上，地上躺着的孩子们却被依次剥下衣服抱到村长面前。


    村长拿着黑色匕首面无表情的划开孩子们的胸腔，掏出一颗颗还在不停跳动的心脏，毫不留情的当着这些家长的面将心脏放到面前的黑色盆子里碾碎成泥。


    一个又一个孩子被取出心脏死去，村长却始终面无表情，也不曾理会跟前这些面色不忍的家长村民。


    随着面前黑色盆子里的肉泥越积越多，方皎皎眼熟的翠云娘也抱着昏睡的小天来到了村长面前。


    村长毫不留情的就着翠云娘的手划胸取心，根本不搭理身前抱着孩子尸体脸色难看的翠云。


    身旁的人见翠云还直愣愣的站在原地不动，悄悄伸手扯了扯她的袖子提醒。


    收到提醒和村长抬眼冰冷的一瞥后，翠云不忿的心这才像是被浇了一盆冰水一样，猛的清醒。


    抱着手上孩子的尸体猛的后退两步走到旁边，翠云低垂着头一言不发，倒是让人一时之间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院子里的气氛沉重又安静，树上的方皎皎也有些猜忌。


    虽然不清楚这个村长为什么会突然取出这些孩子的心脏。但她看着这院内村民们的脸色，也清楚明白过来，这次的取心脏很可能和之前的集体自杀重置不同。


    这些被剖了心脏的孩子，很有可能不会再复活了。


    眼神落到院内翠云娘低垂的脑袋上，方皎皎眼里神色复杂不明。


    当将眼神再次转向村长时，她这才发现村长面前的黑盆里已经装了满满大半盆的心脏肉泥。


    “还好，勉强够用。”


    将最后一颗心脏碾碎后，村长直起身子，打量的看着面前只有大半盆的肉泥，脸上的表情说不上好看。


    院内此刻已经满是血污，面前的盆子也在不断散发着温热又刺鼻的血腥气味。


    村长站在盆子面前，对这股气味恍若未闻，只小心放下匕首后用自己那满是血污的手小心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包裹严实的袋子。


    看见村长拿出袋子，院子里的村民们都瞪大了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死死盯着这袋子。


    他们当然清楚，村长手里的袋子里到底装着什么东西。


    随着袋子的包裹一层一层的打开，露出来里面密密麻麻的沙砾大小的黑色种子。


    村长小心将种子全部倒进面前的肉泥里用匕首搅拌均匀，又仔仔细细的把匕首上粘带的肉泥刮进盆里。


    一切完成后，村长再次抬眼看向面前的村民，眼里满是震慑。


    “好了，今年的种子也开始培育了，你们也都回去吧。回去记得和其他人也说说，让大家都尽力多生几个孩子。孩子多了，咱们麦香村才会长盛不衰，没了孩子培育种子，大家谁也别想好过。散了吧。”


    村长说完话后，毫不留情的开口撵人。


    村民们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根本不敢在这个时候多话，都乖乖的抱着孩子的尸体出了院门。


    走在最后的是翠云娘。


    她抱着手里已经渐渐失去温度的尸体，心也像尸体一样慢慢冷却下去。


    抬脚跨出村长家院门时，她终于将一直垂着的头抬了起来，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个满是血污的院子。


    那一眼里的情绪太过复杂翻涌，方皎皎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她眼里涌动的情绪，人已经扭头离开了。


    院子里的村长小心翼翼的捧着盆进屋去了，方皎皎在村长家留下来几只虫子小弟后，滑下树朝着翠云娘离开的方向追去。


    她走的很快，没一会儿就追上了独自一人落在最后的翠云娘。


    前面离开的村民已经走的没了影儿，只剩翠云娘抱着尸体一步一步走在小路上朝家的方向挪去。


    方皎皎往前了两步，还没开口，翠云娘就率先出声。


    “别跟了，我什么都不会跟你们这些老鼠说的。”


    听见她的话后，方皎皎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加快步子拽停了她。


    “你就真的甘心像这样，一次又一次的重复活着？你就真的甘心把自己的孩子一次又一次送去当肥料当田里的淤泥？”


    “不甘心，不甘心又能怎么样！你们这些老鼠，都是你们这些老鼠带来的麻烦！”


    翠云娘被方皎皎的话刺激，扭头双眼泛红的死死盯着只有她大腿高的方皎皎。


    “要不是你们这些老鼠一批一批的来，要不是你们这些老鼠不好好乖乖受死！要不是你们害的麦子提前收割！我的小天，我的小天又怎么会……”


    “骗自己能让你的心里好受些吗？”


    方皎皎蓦然出声，却像是一记耳光，狠狠打醒了有些疯魔的翠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