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前世篇)她要攀高枝。

作品:《心机美人攀高枝记

    依山傍水的内花园里处处透着鸟语花香的生机。


    苏莞丝提着月白色的织金裙摆,小心翼翼地穿梭在抄手游廊之中。


    她身边立着的丫鬟云枝更是不停地往西南方向瞟去眸光,额间密布细密的汗珠,任谁瞧着都是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主仆两人越过抄手游廊,走到回廊的拐角处,这才停了下来。


    云枝惨白着一张脸,拿出软帕擦拭了汗珠后,才道:“姑娘,咱们可得再小心些。”


    “这是自然。”苏莞丝沉声应了一句,如莺似啼的嗓音里透出几分强装出来的镇定。


    生死攸关的大事摆在眼前,哪怕她比同龄人老练成熟不少,却也只是个刚刚及笄的少女而已。


    云枝更是吓得双腿止不住地打摆,正要扶着苏莞丝往回廊拐角处走去时,身后的月洞门内响起了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此处地偏,甚少有奴婢小厮们来往经过。


    苏莞丝与云枝皆是脸色一白,下意识地想逃回来时之路,可才抬起脚,身后急切的脚步声已逼近到了耳畔。


    云枝害怕得险些哭出声来,捏着苏莞丝的皓腕问:“姑娘,定是那人发现我们后追了过来,这可怎么办才好?”


    余下的话语还未说出口,苏莞丝已朝着前方的回廊高声呼唤了一句:“大表哥。”


    云枝一愣,身后的脚步声也因这突兀的三个字而停了下来。


    前方那亢长笔直的回廊上正立着个身形高挺英武的男儿郎,他一身翠竹缠枝云枝长衫,秋风拂来,吹起他衣袍一角,蹁跹如舞。


    苏莞丝杏眸一亮,立刻带着云枝小跑到了男子身旁,笑意盈盈地又唤了他一句:“大表哥。”


    薛赜礼回身望了她一眼,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苏莞丝身后跟着的陌生男子,便蹙起剑眉问:“你在这儿做什么?”


    云枝立时如寻到了主心骨般替苏莞丝答话道:“世子爷,姑娘在宴席上湿了衣裙,正要回月华阁换衣裳,不小心遇上了个生人。”


    这番话里藏着不少纰漏,譬如苏莞丝为何会在花宴上湿了衣裙?回月华阁又为何要走到东南角的偏院来?遇见个生人为何这般神色惊惶害怕?


    薛赜礼其人,年纪轻轻便位列刑部高位,多少阴谋诡计都逃不过他的一双漆眸。


    只是苏莞丝并非他的嫡亲妹妹,而是个拐了十八弯的远房亲戚,因死了父母双亲后才寄居在了薛国公府内。


    他不想多管闲事,便只冷声说道:“快些回去吧。”


    说罢,薛赜礼便要越过苏莞丝朝着回廊另一侧走去,而一向沉默寡言的苏莞丝却猛地攥住了薛赜礼的衣袖。


    薛赜礼一愣,低头迎上了苏莞丝水汪汪的泪眸。


    她生了张俏丽如三春之桃的姣美脸蛋,持着恳求注视着旁人时总会露出些楚楚可怜之态来。


    薛赜礼眉头紧锁,却是用扇柄推开了苏莞丝的柔荑。


    “表妹还有什么事?”他语气生疏至极,又因端方温润的秉性而无法出言责骂苏莞丝什么。


    性命攸关,苏莞丝根本没有闲心去顾及自己的自尊心。


    她挡在了薛赜礼身前,柔声祈求道:“大表哥,求您留下来陪我说说话吧。”


    情急之下,为了不让薛赜礼离去,苏莞丝再度攀扯上了他的衣袖。


    只是这一回,她攥着衣袖的力道愈发紧实了几分。


    “你……”


    薛赜礼自出生至今都是众星捧月的人物,家里人敬他爱他,外人赞他夸他为端方君子,这还是头一回有人这般无礼地攀扯着他。


    苏莞丝心里也害怕,只是手边的力道却越捏越紧,根本不肯松开薛赜礼。


    云枝频频朝着后头月洞门的方向望去,只见来追赶她与苏莞丝的那人因忌惮着薛赜礼而迟迟不肯上前。


    眼瞧着苏莞丝“亲密”地与薛赜礼纠缠在了一起,那人立时断了要解决苏莞丝的念头,只冷哼了一声后便愤然离去。


    云枝这才松了一口气,又挤眉弄眼地给苏莞丝使了个眼色。


    苏莞丝这才松开了自己对薛赜礼的纠缠,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足尖,宛如一个做错事的孩童。


    “大表哥,对不起。”


    前一刻的她还是一副“热情如火”的模样,如今又这般干脆地认了错,前后的反差震得薛赜礼连恼怒发火都忘了。


    云枝本就是薛国公府的家生子,不过伺候了苏莞丝几年生出了些情谊而已。


    她知晓薛赜礼有一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秉性,平素更不喜女子对其拉拉扯扯,若不想个理由搪塞过去,今日的事只怕没法善了。


    要知晓她家姑娘在薛国公府内本就是人微言轻的表小姐,女子名节一事最为要紧,若有个行差踏错,这一辈子也就毁了。


    于是,云枝便跪地为苏莞丝解释道:“大爷,咱们姑娘是情难自禁……求您高抬贵手吧。”


    “情难自禁”四个字飘入薛赜礼耳畔,恍如一声闷雷炸开在一望无际的荒原之中。


    薛赜礼于男女一事上半点不通,听了这话便是想朝着苏莞丝发火,也寻不到半点理由了。


    圣人书上说了,男女情事不讲究法理和规矩,只随心而动,看人与人之间的缘法。


    情难自禁。


    一个矜持的闺秀为何会对男子情难自禁?除了心爱于他也寻不到旁的理由了。


    薛赜礼立时红了脸颊,愣了几愣后从嘴里挤出一句:“你好自为之吧。”这便迈着英挺的步伐离开了回廊。


    苏莞丝注视着薛赜礼渐行渐远的背影,隔了许久,她面上的惊惶与害怕被一抹欢喜得意的笑意所代替。


    *


    月华阁坐落在薛国公府西北角最偏远的院落内。


    苏莞丝一向知晓自己身份低微,头上虽冠了个表小姐的名头,可日子过得还不如老太太和太太身边的丫鬟们体面。


    位卑之人,若想活得尊贵些,便要付出比旁人更艰苦的代价来。


    内寝里烛火影影绰绰,苏莞丝坐在铜镜前敛发卸妆,褪下金银钗环,显露出一张清水芙蓉的面容来。


    云枝端着热腾腾的姜汤进屋,柔声道:“姑娘今日受了寒,该喝些姜汤去去寒气才是。”


    提到此事,云枝不免露出几分气愤与恼火来。


    “今日花宴上,姑娘不过是被镇国公夫人赞了一句,三姑娘便怀恨在心,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了姑娘难堪,还好那茶水只湿了您的衣角,喝些姜汤去去寒气也就好了。”


    听着云枝愤慨如吐珠般的这番话语,苏莞丝却笑着安慰她道:“她一向这般做派,你生这个气做什么?”


    云枝愈发替苏莞丝委屈,只说:“谁不知晓二小姐心悦李世子?姑娘平素都离李世子远远的,是李世子隔三差五地要来寻姑娘说话。”


    这话一出,苏莞丝却倏地收起了笑意,正色道:“这样的话,下回不许再说了。”


    “姑娘……”云枝伺候苏莞丝这般忠诚精心,除了两人性格相合外,便是因云枝心里也存了些攀龙附凤的心思。


    苏莞丝生得貌美如花,哪怕出身低些,也挡不住通身上下的婀娜秀丽。


    薛国公府的两位小姐和老太太娘家的表姑娘们加起来也没一个能与相提并论的。


    “不必再说了。”苏莞丝笑着打断了云枝的话语,她接过姜汤一饮而尽,待心火烧得旺旺的了后才道:“李世子是三姐姐的未婚夫,身上也没什么官职,平日里更是对镇国公夫人言听计从。”


    镇国公世子李慎,曾经也被苏莞丝放进未来夫婿人选之中过。


    只是镇国公夫人刻意在人前夸赞了她一番,名为夸奖,实则话语里藏着的都是讥讽与耻笑,让苏莞丝明白了自己嫁进镇国公府的困难程度。


    提到薛家二小姐薛雅琦,云枝面露不屑道:“二小姐身壮如牛,又是那般嚣张跋扈的脾性,柳世子根本瞧不上她。”


    谁知苏莞丝听了这话却依旧不为所动。


    云枝心里纳闷不已,明明前两日苏莞丝还在盘算着该如何在花宴上博取镇国公夫人的欢心,如何与薛雅琦争抢柳旭。


    怎么今夜就改换了口风?难道是被方才撞见的那秘事吓破了胆子?


    云枝稳了稳心神,立时劝解苏莞丝道:“姑娘,咱们只当今日撞见的是府里的丫鬟和小厮,往后再不往人前透露半句,那人应该也不会赶尽杀绝。”


    “你以为我怕这个?”苏莞丝笑得莞尔动人,那纯澈似秋水的杏眸里掠过几分狡黠,“那人以为我攀扯上了大表哥,必没有胆子再对我下手。”


    摇曳的烛火衬出苏莞丝妍丽如春花的笑意,云枝盯着她瞧了好半晌,瞧着她这般胸有成竹的模样,脑海里蒙着的疑惑终于拨开了些云雾。


    “姑娘是瞧上了世子爷?”云枝惊讶出声道。


    怪不得姑娘会这般果决地放弃了李世子这块香饽饽,原来是寻到了更好的夫郎。


    苏莞丝也不答话,只笑着指了指远处博古架上摆着的青玉瓷瓶。


    “那瓷瓶是我初来薛国公府时大表哥身边的冬儿送来的,听闻这小小的一方瓷瓶便值五百两银子。如此贵重,大表哥身边的一个小厮便能做主开了私库送给我做见面礼,可见薛国公府的富贵鼎盛。”


    最要紧的是,薛赜礼为人端庄正直,年纪轻轻便靠着自己的本事入主刑部,洁身自好到及冠之年都没有收用通房丫鬟。


    只可惜他醉心于刑部的差事,不爱与家里的姐姐妹妹相处,每回与苏莞丝相处时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模样。


    以至于让苏莞丝忘了薛赜礼才是整个京城最得人芳心的男儿郎。


    与其嫁去旁的不知底细的人家为妾,倒不如死缠烂打攀上大表哥的高枝。


    能为妻还是为妾,且看她的手段与本事了。


    【ps】:


    (前世番外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