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三寸不烂之舌，继续说：“论起兵造反，皇上才是第一人，皇上说了，他造的就是大明朝的反，京城发生的事情，咱家不信你们一点不知道。”


    “你们可以派人去京城看看，现在的皇上在京师一带深受百姓爱戴，皇上说了，京城改革之后，马上就延伸到河南。”


    “心腹太监，王承恩也已入驻南直隶，两个月前钦差就出发去了川西，改革已初见成效，你们可以去看看，固安、天津等地，农民都在欢天喜地的分田。”


    “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北直隶稳定后，马上就到你们老家了，不论是谁，只要家里的地不超过二十亩，都能分到田。”


    “再看看，李自成，张献忠他们除了烧杀抢掠，还会做什么。”


    “皇上要不是实力不够，早就对左良玉动手了，还有，你们可以去打听打听，淮南总兵刘泽清已于日前被诛杀。”


    “黄得功和李化鲸已北渡黄河，北直隶的战事马上就要结束了。”


    “皇上现在缺少能真正为朝廷出力的人，皇上说，如果红姑娘愿意归顺朝廷，可以请你们监督土地改革。”


    太监从各个角度分析了当前形势，又帮红娘子分析了，退守杞县后会遇到的困难。


    女兵都是由极其普通的农村女子组成，她们更渴望回归正常的家庭生活。


    与其背着遥遥无期的仇恨，相比之下，如果能借助朝廷的力量，清剿李自成，反而能更快的得到安宁。


    兴许大仇很快就能得报。


    “你说的这些，我们怎么才能相信！！”红娘子也不知道是因为李岩的事情，还是因为被太监规划的憧憬蓝图所动，心里已经不再那么抗拒官府。


    太监：“咱家该说的，都说了，如何抉择，由你红姑娘说了算，但愿姑娘以大局为重。”


    “你也可以先跟咱家回去祭拜李先生，然后顺便看看京城的百姓具体是如何分田，眼见为实，咱家说再多，也不如你们自己亲眼看到的真实。”


    “你们就两千多人，皇上说，如果你们愿意将家人接来京城近郊安家，可以在北直隶分田。”


    未婚的姑娘，也可以在北直隶嫁人。


    当然，这句话，为了避免误会，太监没说。


    “四处奔波，颠沛流离，还要遭受死亡危险的日子，红姑娘，你得为帐下两千姐妹考虑啊。”


    “你们可以商量一下，咱家回避！！”


    太监主动走开一些后，马桂兰、马春花以及几个核心骨干，都没有说话。


    但似乎都有话说。


    红娘子深吸一口气，这几天，她内心一直在挣扎，脱离李自成后，该怎么办。


    “春花，你觉得此人可靠吗？”


    “我是说，如果我们派人去京城看看，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干脆姐妹们就去京城，大家要是能分到田，把家人接来，也能安安稳稳过日子。”


    这段时间，红娘子觉得特别累。


    两千多人吃喝拉撒，眼看粮食快要见底了。


    之前在城里还好，可以筹集粮饷，现在到了城外，银子也没剩下多少，同时还得应对李自成的报复和官军清剿。


    她害怕，万一出现什么不可逆的情况，两千多姐妹真就要毁在自己手里了。


    以前有李岩可以帮忙出谋划策，现在全靠她一个人拿主意。


    好累，好累。


    黄得功和李化鲸、高杰五万精锐北上，李友被刘文炳追杀，河间、顺德肯定不保。


    太监刚才说，保定、真定也将被拿下。


    而此前，她们也确实收到了官军逼近大名府的消息，本以为是谣传，现在朝廷的太监亲口告诉她这件事，那么十有八九是真的。


    现在南下，很有可能跟黄得功遭遇。


    黑虎军的战斗力，别说是女兵，就算是刘宗敏的中吉营也挡不住。


    “红姑，其实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倒也能接受，就怕这个太监骗咱们。”马桂英眸子动了动。


    不是不相信，而是不敢拿性命做赌注。


    “对了春花，你从通州回来，经过保定时，有没有听到分田地的消息？”红娘子忽然想起这件事。


    马春花翘了翘嘴：“噢，我想起来了，好像真的在分田，当时我路过保定，看到外面农田里有许多人，那些人好高兴，听说有个叫曹正的太监，杀了许多阻止丈量土地地主恶霸。”


    她重重点点头。


    “对了，我还看到有许多真定的人往保定方向跑，他们说去分田的，我还以为是假的呢。”


    “红姑，要是真的能分到田，那该有多好啊，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把父母都接过来，老父亲不知道还活着没有。”说话的女兵擦起了眼泪。


    “呜呜，我母亲眼睛瞎了，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我也想回去看看。”


    众女将纷纷低下了头。


    没有人不想过正常生活。


    包括红娘子自己。


    最终，她们决定，派人去跟随太监回去看看。


    “好，刘都督的兵马快要到了，到时候咱家派人去护送你们的人去翼州，从那里坐船就可以抵达天津卫。”


    “不过，李友的兵马快到了，如果能你们能帮刘都督一起拦住他们，咱家可以让刘都督匀出一些粮食给你们，你们只需在翼州等候京城的消息。”太监的要求也不过分。


    李友是李自成的亲信，打他也不吃亏。


    “我答应你！！”


    “好，都出来吧。”太监朝外面吹了一阵口哨，顿时有上千人从林子里钻出来。


    这个太监，不是别人，正是朱慈烺派往天津的监军，卢明义。


    突然有上千官军出现在附近，红娘子和马春花等人脸色剧变。


    “呵呵，红姑娘，莫要慌，咱们现在是盟军，若是你们不相信，咱家可以一直留在你军中作为联络官。”


    说好听点是联络官，实际上是充当人质。


    红娘子答应了。


    之后卢明义又安排了几个人留在他身边，便于传令。


    不知为何，有了卢明义的人加入，红娘子心里莫名的多了一些底气。


    像是一个无根的浮萍，突然有了家的感觉。


    翌日，卢明义的人打探到，李友率领六千残部抵达枣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