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哥特式城堡的尖顶滑落，在彩绘玻璃上蜿蜒出扭曲的水痕。


    南川世爵站在书房窗前，手指间夹着一支即将燃尽的雪茄，那双总是冷若冰霜的眸此刻掀起惊涛骇浪。


    “再说一遍。”他对着电话那头命令道。


    “十分钟以前……宁小姐……她的手指头动了。”电话那端的佣人支支吾吾说道。


    “专家看过了？”


    “还没，少爷不是说……宁小姐有什么动静……第一时间向您报备……”


    “谁发现的？”南川世爵查看着监控录像。


    一年了，自从宁风笙变成植物人，他第一次允许希望的火苗在胸腔里燃烧！


    “护工亲眼看见宁小姐的右手无名指动了三下！医生说是苏醒的征兆……”


    莫斯推门而入：“少爷，行李都收拾好了。”


    “联系专家团队即刻过去，”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快步走向书桌时差点被地毯绊倒，“准备飞机。”


    莫斯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但很快被决心取代：“少爷，需不需要联系专机？所有航线为你清空。”他欲言又止，“那位司小姐……”


    南川世爵的动作顿住了。


    “要不派人送她回去？”莫斯小心翼翼问道，“宁小姐醒了，她没用了。”


    “……”


    “如果宁小姐醒来，看到你找了个像她的冒牌货，她一定会生气的——”


    南川世爵身形一晃，扶住雕花椅背才稳住身形，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宁风笙醒来了，那眼前这个人……从另一个时空过来的女人，他要何以处置？


    这世界上，只会有一个宁风笙！


    ……


    衣帽间里，造型师正在帮宁风笙卸下假发。


    镜中的女孩有一张与宁小姐神似的脸，眼神一样倔强，像只不肯驯服的小兽。


    “司小姐，这是你来时穿的衣服，”佣人把一套制服交给她，“你可以换回自己的衣服了。”


    宁风笙诧异极了，又是拆卸头发，又是换衣服。


    怎么，不用让她模仿“宁风笙”了？


    “少爷吩咐送您回家。”女佣低着头不敢看她，“车已经在楼下等了。”


    “真的？”宁风笙大为震惊。


    “是的，您换好衣服就可以送您走了。”


    宁风笙立刻换上自己的衣服，将那条昂贵的礼裙小心挂回衣柜里。


    走出房门时，她最后看了眼这个金丝笼——落地窗外，暴雨中的玫瑰园美得惊心动魄，就像那个囚禁她的男人，美丽而危险。


    真是怪事，南川世爵忙了一上午，给她做了那么豪华的一顿午餐，是临别餐？


    那男人一向说风就是雨，思维颠三倒四，他会突然放她走，也不意外。


    也许是他想通了，又不想要替身了……


    宁风笙有些释然，不管怎么说，他终于肯放她走，太好了。


    刚踏下旋转楼梯，瓷器碎裂的声音震响！


    南川世爵大发雷霆，将平板电脑砸向墙壁。


    “监控显示笙笙根本没醒！我问过专家……她毫无醒来的征兆。”他掐住莫斯的脖颈，额头上青筋暴起，“你敢用她骗我？”


    “少爷，你已经来z国一个星期了！自从司小姐来了之后，你就被迷了心智。宁小姐和小少爷都还在家里等着你回去……”


    南川世爵将人甩向沙发，一把揪起莫斯的衣领——


    “你知不知道我每天看着笙笙的监控入睡？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少钱请全球最好的医生？你明知道我有多在乎，竟敢用这件事骗我？！”


    莫斯老泪纵横：“少爷，宁小姐只是睡着了，她不是死了……她随时有醒来的可能。这才1年，你就在外找女人……”


    砰！南川世爵把烟灰缸狠狠砸过去。


    “你懂什么？”他眼睛赤红，“她就是笙笙！”


    “少爷走火入魔了……我以为，您只要回到玫园，见到宁小姐就会清醒。”


    “我说她是，她就是。”南川世爵冷笑着说道，“难道你比我更了解她？”


    “就当少爷说的是真的，这位司小姐真是从另外的时空过来的宁小姐……少爷有没有想过，如果宁小姐哪一天醒来了，她会怎么想？你又要怎么处置司小姐？”


    “……”


    “到那时候，你是和宁小姐在一起，还是和司小姐在一起？两个都是宁小姐，少爷难不成两个都要了？”


    南川世爵浑身怔在那里，脑子里像是响起一道惊雷。


    他从来没想过这些问题……


    “你有没有想过，司小姐如果真是宁小姐，为什么不认你？你已经有宁小姐了，你怎么能贪心地要两个……”


    每一声质问，都像鞭子打进南川世爵的心里，抽到他的灵魂。


    “我是骗了少爷，我只是担心……万一哪天宁小姐醒来了……少爷已经酿成大错。趁现在还不晚，少爷别糊涂啊！”


    南川世爵脸色铁青得厉害，手指紧紧攥在椅子上。


    “你有理由，我也绝不允许你拿笙笙的事骗我。”


    他按下内线，每根神经僵硬紧绷，嗓子火辣辣疼痛着：“上家法，三十鞭。”


    “少爷！”女管家惊呼，“莫斯叔已经五十多岁了！”


    南川世爵扯松领带，露出一个令人胆寒的笑：“还有玫园串通欺瞒我的佣人，一鞭都不能少，谁求情谁一起打。”


    “少爷，我认罚……”莫斯早猜到会有一扬重罚，只要能点醒少爷，他甘愿的。


    南川世爵眼底燃起大火，盛怒不已：“受得了就受，受不了，我看在你伺候多年的份上，会给你一扬风风光光的葬礼。”


    ……


    宁风笙走到城堡门口，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她深怕南川世爵又后悔了，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司小姐等等，少爷发了大火，只有你能劝劝他。”一个小女佣哭喊着追来。


    宁风笙无语。


    那男人的脾气就不能改改么，动不动就发脾气？


    不过她已经下定决心，不管什么理由，都留不下她。


    “那是你们的家事，我管不了。送我回去。”她头也不回地走下阶梯，拉开车门正要弯腰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