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君曜语气里的醋意要多浓就有多浓，足够用这些醋来炒一桌满汉全席了，“他说明天就要走了，想最后见一见你。”


    半夜约有丈夫有孩子的前女友见面，很没道德哎。再说了，哪门子最后嘛，真是最后一面的话，那就一辈子别回来啊。


    褚君曜有一肚子的槽想吐。


    唐初昕刚想将一直张着小手臂让抱的陆二抱起来，结果听到褚君曜的话，抿着嘴一笑，又停了动作，将自己的手机拿过来扫了一眼，回了陈枫的消息。


    【唐家大小姐：太晚了，不太方便，祝你一路顺风。】


    早在多年前他们分手的那天开始，她唐初昕往后余生的所有轨迹里，都不会再有那个叫陈枫的人出现，同样的，她也不想再踏进属于他的领地范围之内。各自过好自己的生活，对对方不打扰，才是分了手的前男友和前女友最应该做到的。


    唐初昕想着，又补发了一条。


    【唐家大小姐：祝你学有所成，也祝我自己幸福美满，未来无限美好，我们都要朝前看。】


    “发的什么啊？”褚君曜坐在沙发上，仰着头使劲朝她手机上看，什么也瞧不到，不由得酸不拉几的说，“你一会要出去见他吗？”


    唐初昕勾了勾唇角，“你希望我去吗？”


    “当然不！”哪有希望自己的老婆去会前男友的。


    “那就是了啊，要是你前女友约你出去见面，我肯定也不让你去。”唐初昕拍拍她的脑袋，“拒绝了，快点走了，再晚点超市就关门了。”


    那边小哥俩望眼欲穿的表情都遮不住了，就想出去玩。


    褚君曜瞬间蹦起来，伸手捞过陆大，揽着唐初昕出了门。


    八月底的夜风不冷不热，吹在脸上只有凉爽和惬意，晚上人很多，出了小区走了不久，就看到了跳广场舞的阿姨们，听到那些神曲，小哥俩是老实不了了，手也挥脚也瞪，唐初昕险些抱不住陆二。


    褚君曜喜欢这样的生活气息，他伸手揽住唐初昕的肩膀，将她带到自己怀里，笑着问她，“你知道我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决定是什么吗？”


    唐初昕一边让陆二老实点，一边反应了一会才明白褚君曜说的什么，她拧了拧眉，“你这辈子还长着呢，现在就说最，太早了吧？”


    “不早，”褚君曜摇头，“我很确定，你猜是什么。”


    “我哪知道啊。”他脑袋里那么多弯弯绕绕，她可理不顺。


    褚君曜直直地盯着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又另外问了一个，“你说，要是贺檀臻婚礼前一晚，你没有喝醉，没有发生那件事，也没有他们兄弟俩，我们俩现在会是什么样？”


    “不知道。”她根本没想过。


    祁怀锦经常说，她们三个，唐初昕才是最理智的那个，这一看法委实不假。唐初昕是最不爱回头看的人，过去就过去了，她从不陷在过去的回忆里顾影自怜。已经发生了的事，再去回想再去纠结最没有必要，要是再去做一些与既定事实相悖的假设，那纯粹就是庸人自扰，闲着没事浪费时间了。


    而刚刚问出这个问题的褚君曜，在唐初昕眼里，就是一个浪费时间的庸人。


    褚君曜不放弃，又问，“那我们会在一起吗？”


    “不会。”唐初昕对这一点是无比肯定的，如果没有那一场阴差阳错，她不会给褚君曜在自己跟前晃荡的机会，也不会因为习惯了他在身边，而逐渐说服自己去接受他，到给他机会表现自己，再到一步步真心实意的接纳他爱上他，就更不会在红本本上印下两个人的名字了。


    褚君曜就知道，但是听她这么说，还是忍不住一阵后怕，他倒吸一口凉气，“所以啊，我人生最重要也最正确的决定，就是在那晚你死皮赖脸往我身上爬的时候，没有拒绝，而是勉为其难接受了你。”


    还有了这俩小混蛋。


    很多次夜深人静，他都想过这个问题，他想，如果没有那一晚，恐怕他现在还是一个人，没着没落。站在一个可能连朋友都不算的角度，眼睁睁看着她跟别人结婚，跟别人生孩子。


    每次一想，他心口就犯疼，所以又无比庆幸，她那晚多藏了一瓶决定他终生幸福的酒。


    唐初昕脚步一顿，咬着牙看褚君曜，一字一顿的从齿缝里往外冒字，“死皮赖脸？勉为其难？你确定？”什么叫得了便宜还卖乖，褚君曜就是！


    褚君曜抱着陆大拔腿就跑。


    唐初昕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大喝一声，“给我站住！”男人敢明目张胆的找事，多半是欠打了，揍一顿就好了。


    旁边跳广场舞的阿姨被吓得有那么一瞬忘了舞蹈动作，褚君曜更是撒脚丫子跑了，一边跑还一边挑衅的回头看，陆大被褚君曜颠的笑个不停，陆二也伸手要去够哥哥，唐初昕使劲箍了箍陆二，拼命的朝前追。


    路上满满地喧嚣，仍盖不住小哥俩兴奋的笑声。


    跑到超市门口，唐初昕已经是气喘吁吁了，她将陆二朝褚君曜怀里一递，不管不管的走在前头，褚君曜再赶紧哄。


    惹她再哄她，他乐此不疲。


    到的时候有些晚，超市快关门了，水果没有那么新鲜，基本都在搞打折促销，唐初昕有些犯难，她不会挑。


    小哥俩的视线都牢牢地凝视在了黄澄澄的橙子上，唐初昕左看一个右看一个，实在看不出哪个甜哪个酸来，褚君曜看她皱着小眉头的样子，将陆二朝她怀里递，“抱着，我挑。”


    旁边正挑橙子的老奶奶看了他们一眼，就被两个小家伙吸引了，她帮着唐初昕挑了几个橙子放到购物袋里，然后又分别给了陆大和陆二一个，“哥哥一个，妹妹一个，妹妹是真漂亮啊。”


    嗯？妹妹？唐初昕和褚君曜对视一眼，皆是忍俊不禁。唐初昕抓着弟弟的手挥了挥，笑眯眯的说：“你跟奶奶说，你说我也是小男孩哦。”


    “啊？”老奶奶诧异的看了陆二一眼，笑了，“这俩娃娃长得真俊，”老奶奶自来熟一样的拍了拍褚君曜的手，很是感慨，“真有福气，再添个闺女，哎吆，这是什么好日子啊。”


    她一个老人家看着都羡慕。


    褚君曜这颗心熨帖的啊，舒坦，浑身舒坦，看着老奶奶颤颤巍巍走了，褚君曜对着唐初昕挑了挑眉，“糖糖是不是能提上日程了？”


    唐初昕白他一眼，拎着老奶奶刚替她挑好的购物袋转身就走，路过褚君曜，她故意哼唧了两声，皱了皱鼻子，“再给你生个儿子。”


    “哎哎，”褚君曜着急的喊了两声，“前面那个姑娘，说的就是你，背着手还拿着橙子偷笑的，你报复社会呢？”


    不带这样的啊。


    褚君曜左右看了看怀里的两个儿子，要是再生个儿子，妈呀，要了老命了。


    小哥俩不知道他们老父亲复杂的心情，正抱着橙子彼此对视着嘿嘿傻笑。


    因为两个人都没戴口罩，结账的时候，收银的姑娘不由得多瞧了好几眼，看着看着，她的视线就落在了褚君曜的锁骨上，然后又看了唐初昕一眼，眼神里满是‘我都懂’的潜台词。


    唐初昕一脸懵逼的扫了眼褚君曜的锁骨，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尽量不动声色的将他的衣服往上拽了拽，将锁骨上因为她一时恶作剧而解释不清的红痕盖住。


    褚君曜老神在在的耸了耸肩，那红痕又随着他的动作露了出来，看唐初昕想吃人的目光，褚君曜尽量无畏的迎视过去，翘了翘唇角，“怎么，就是你弄的，敢做不敢当啊？”


    哗啦一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视，唐初昕低着头深吸口气，只想捂着脸立马消失。


    姓陆的这个人到底懂不懂什么叫礼义廉耻啊！


    唐初昕咬着牙悄声威胁他，“赶紧闭嘴，你做人的底线呢？”


    “我没有底线的。”


    唐初昕服！心服口服！


    回去的路上，褚君曜抱着两个孩子，唐初昕靠在他身边走着，走着走着，她突然怔怔的站在原地，看着宽阔街道上川流不息的车辆，有些发呆。


    褚君曜回头看她一眼，又走到她身边问她，“想什么呢？”


    唐初昕指了指眼前的高楼大厦以及隐隐绰绰藏在各处的古建筑，悠悠开口，“这个场景，让我想起了很久远很久远的一个梦，那应该是我刚刚到京市上学的时候做的一个梦。梦里也是像现在这样，是个晚上，夏末初秋的晚上，微风吹过，有些许落叶飘洒在眼前，我依偎着一个人，并肩朝前走着，梦里还有孩子欢快的笑声，觉得很幸福。”唐初昕仰着脸看褚君曜，“刚到京市的很长时间，我都觉得那个梦像是个预兆，预兆着我想要的未来。”


    没想到梦里那个看不清脸的人，原来是褚君曜。


    褚君曜得意的一笑，“所以啊，冥冥之中，注定你就是我的，跑不掉。”


    “我也不跑，”她重新依偎着褚君曜的肩，慢慢走着，“我现在就在过着我曾梦想中的生活，我很满足。”


    还没到家，小哥俩就靠在褚君曜肩头睡着了，褚君曜轻手轻脚的将他们放到婴儿床里，然后轻轻关上了门。


    等回到卧室，褚君曜发现唐初昕正趴着刷抖博，他一边换衣服打算去洗漱一边问她，“有什么新热搜吗？”陈枫怕是霸占了一晚上了。


    唐初昕别过头来嘟了嘟嘴，“有，我跟你妈在热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