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黎走后，车内短暂的陷入沉默，余欢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她今天是一时冲动打了孟檀，但打完后的一切都是她故意的。


    她故意让高黎给何小伟发信息，故意提起孟檀的名字，就是知道何小伟肯定会将这事告诉孟寒。


    她知道他一定会来，她就是想要让他自己也看清楚，他比他自认为的还要喜欢她。


    说什么只是欲望？


    若只是欲望，会这么晚还跑过来替她收拾残局？会在她动手打了他弟弟后还夸她打得好？会那么温柔的抱着她安抚她，会在那么多人面前撒谎，说她是他的女朋友？


    他有多维护她，她又不是感受不到。


    可她向来都是事后怂，做的时候不管不顾，事情做了才开始无措。


    等真的见到孟寒了，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做了，该怎么做才能留下他？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孟寒，他看向她，声音轻缓，“孟檀有经常找你麻烦？”


    余欢抬头看向他，泛红的眼眶中带着星星闪闪的水光，瞧着可怜兮兮的，她带着鼻音开口：“偶尔遇见的时候会，不过他也只是嘴上讨嫌，没有对我做什么，今天是我自己太冲动了。”


    孟寒轻轻的叹一口气，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我没有怪你的意思，相反，我觉得你今天做得很棒，对待他那样的人，就应该扇他巴掌，不过下次得在有同伴陪在身边的时候再动手，一个人的时候，还是要以安全为主。”


    他是真的很高兴余欢能动手，这代表着她不再是之前那个谁见着都可以随意欺负的小姑娘了。


    在接到何小伟的消息，知道孟檀在找她麻烦时，他很着急，丢下一同喝酒的朋友便急匆匆的赶来。


    他担心她受欺负，担心她受委屈，一想到她会被别人为难，他的心里就闷得难受。


    特别是在她哭着扑进自己怀里时，那一刻他连宰了孟檀的心都有。


    他连碰都舍不得碰的人，居然被别人欺负了。


    好在她已经懂得如何保护自己，这一点让他欣慰的同时。


    又有些失落。


    她成长得，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快。


    或许再过不久，她就能蜕变成一棵昂扬向上的大树，不再需要他的照顾跟保护。


    意识到这一点，这几天心里积压的酸涩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既然您觉得我做得很好，那我还可以跟您要东西吗？” 余欢看着他，小声又坚定的开口。


    孟寒被她的眼神看得心里越发堵得慌，他其实能猜到她想要的是什么，他的理智告诉他，他既然做了决定，就不应该给她留下任何幻想的余地。


    可他的私心却又想要让她开口，让她说出来，说她想要他，渴望他，以此来满足他那卑劣的欲望。


    在她的面前，他的理智少有胜利的时候，最终还是欲望占领上风，他哑声开口：“你想要什么奖励？”


    话一出口，他就在心里骂自己卑劣。


    余欢不知他心中所想，她只知道现在是她唯一的机会，她要用这个机会换取留在他的身边。


    这几天没有他的日子对她而言每一分钟都是折磨。


    她太想他了，想到心疼，想到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喜欢他喜欢到了这种程度？


    垂下眼眸，她拿出自己最卑微虔诚的姿态，轻轻的抓着他的手，用祈求的声音开口：“我想要留在您的身边，以什么身份都好。”


    “您要是只想当普通的同事，那我们就是普通的同事，我什么都不要了，只要能在您身边待着就好。”


    “可以吗？”


    孟寒看着眼前垂着脑袋的人，因着她的话，心脏一阵抽疼。


    “余欢。”


    他才刚开口，就被余欢打断。


    “求您了，答应我好不好。”她带着哭腔，眼泪也在此刻落下，一滴滴的砸在他的手背上。


    她的声音变得破碎，变得含糊不清，却还是一句一句的乞求着他。


    “不要推开我好不好，我真的真的很难过。”


    “我以后会乖的，我真的会乖的，您就让我留在您身边好不好。”


    “求您了。”


    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跟刀子一样扎进孟寒的心里，让他疼痛的同时深深的自责。


    孟寒，你看看，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就为了满足自己那卑劣的欲望，把她弄成这样，你满意了吗？


    你满意了吗？


    他在心里不停的问自己。


    他满意了吗？


    不，他后悔了，他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答应她。


    爱上他这样的人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他这样自私，卑劣，无耻，一边享受着她的喜欢，引导着她主动靠近，一边又要为了自己那点所谓的责任心将她生生的推出去。


    他真的是一个糟糕透顶的人，恶心透了。


    他不配她的喜欢。


    他配不上。


    将手从她手中抽回来，他听见自己开口：“余欢，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留在我身边也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你的人生应该以你自己为主，而不是围绕着某一个人。”


    余欢在没有听到答案时，紧张得心脏都快要停止跳动了，整个人都在发抖。


    她甚至怀疑，如果听到了她不想要的答案，她可能会因为承受不住而晕厥过来。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在听到孟寒的回答后，她反而平静了下来，难受还是一样的难受，却并没有觉得特别的失望。


    可能是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吧，毕竟他真的拒绝了她太多次。


    她垂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待到眼泪不再流，嘴唇不再抖，声音也能平静的开口后，才抬起头。


    红肿双眼看着她，用尽她最后的勇气，问出最后一句话。


    “您以后会后悔吗？”


    孟寒没有回答她这句话，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他会后悔吗？


    他已经后悔了，答应她他后悔了，拒绝她他也后悔了。


    他总是在做一些违心的举动，然后再为此陷入内耗中，在自我厌弃的情绪中反复挣扎。


    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