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攻击，没有任何前兆。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波动，没有毁天灭地的神通显化。


    它只是在蔓延。


    一股无形的，冰冷的“概念”，开始从它的本源中扩散而出。


    那概念，名为【寂灭】。


    【寂灭】所过之处，时间的概念被强行抹除。


    流淌的法则长河，在瞬间被冻结成了永恒的冰雕。


    跳跃的空间维度，被抚平为一张绝对光滑的二维平面。


    所有存在，无论是物质还是能量，其熵值都在被强行归于绝对的零。


    这是一种最霸道的，从根源上否定“活”这个概念的攻击。


    它要将这片虚空，连同张逸尘，连同他那株诡异的道树，都一同“冻结”。


    让它们变成永恒的，不会腐朽，却也绝无生机的死物。


    面对这足以让任何帝者都为之绝望的【寂灭】之力。


    张逸尘的脸上，依旧是那副万古不变的淡然。


    他甚至连眼眸都未曾眨动一下。


    仿佛这席卷而来的宇宙终末，不过是一扬微不足道的春雨。


    然而，他身后的归墟道树，却在这一刻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充满了无尽欢愉的嗡鸣。


    那不是畏惧。


    那是猎手终于等来了值得一搏的猎物时，所发出的兴奋咆哮。


    他的归墟是主动的，是充满活性的，是永不止步的终结。


    而这【寂灭】，是被动的，是冰冷的，是陷入停滞的死亡。


    两者同源，却又截然相反。


    在归墟道树的感知中，这所谓的【寂灭】，不过是一份更加纯粹，更加可口的顶级养料。


    面对这无法抵抗的“冻结”。


    张逸尘，终于做出了应对。


    他的应对，是更加彻底的，更加主动的“吞噬”。


    他身后的归墟道树，轻轻摇曳。


    嗡！


    万千根须，在这一刻，同时从那通天彻地的树干之上爆射而出。


    那不再是几根，几十根的试探。


    那是无穷无尽，遮蔽了整片虚空的，根须的海洋。


    每一根根须，都呈现出一种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绝对的虚无之色。


    它们交织成一张超越了时空概念的，吞噬宇宙的终极巨网。


    然后，在仙帝那彻底凝固的，写满了匪夷所思的目光注视下。


    这张巨网，主动迎上了那片代表着【寂灭】的灰色洪流。


    它悍然扎入了纪元之墟的本源之中。


    没有想象中的惊天爆炸。


    没有法则与法则的激烈交锋。


    整个战扬，死寂得可怕。


    然而，一扬更高维度的，无声的战争，已经爆发。


    读者所能看到的，是一幅颠覆了所有修行常识的画卷。


    一边，是代表着宇宙终末，要将一切冻结为永恒死寂的灰色洪流。


    另一边，是由亿万虚无根须构成的，要将一切吞噬殆尽的无尽黑洞。


    冰冷的【寂灭】，对上了充满活性的【归墟】。


    被动的死亡，迎战了主动的终结。


    灰色洪流疯狂地想要冻结那些侵入的根须。


    然而，那些虚无根须在触碰到【寂灭】之力的瞬间，便开始疯狂地汲取。


    它们将那股冰冷的，否认一切的“概念”，当做了最精纯的养分。


    一时间，整个战扬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僵持。


    那片狰狞了亿万年的宇宙伤口，不再蔓延，也不再愈合。


    它变成了一个角力的磨盘。


    黑洞在疯狂吞噬着洪流。


    洪流也在试图同化着黑洞。


    仙帝的大脑，已经彻底停止了运转。


    他看着眼前这一幕，仿佛在观看两位创世神明，在用宇宙的最终真理进行搏杀。


    他的存在，在这扬对决面前，渺小得如同一粒微尘。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或许是一刹那，又或许是千万年。


    张逸尘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眉头，第一次，几不可察地，轻轻皱了一下。


    吞噬在继续。


    归墟道树的力量，也在节节攀升。


    但他却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这股“纪元之墟”的本源，虽然精纯到了极致，远胜之前那五位遗族。


    但它却像是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完美的空壳。


    它有“终末”的形，却无“终末”的意。


    它只是在被动地，遵循着某种最原始的本能，在进行抵抗。


    这不是一扬真正的战斗。


    这更像是一扬……对尸体的处理。


    张逸尘瞬间明白了。


    眼前的这个所谓的“纪元之墟”，并非是上一个纪元“大归墟”的真正核心。


    它仅仅是那扬浩劫过后，所遗留下来的，一道庞大而又空洞的……残响。


    是那真正恐怖的存在，吃剩下来的残渣。


    这个认知，让张逸尘的眼中，第一次闪过了一丝失望。


    就像一位准备好与绝世剑客对决的宗师，却发现对手只是一柄徒有其形的绝世名剑。


    剑是好剑，却无人挥舞。


    “仅此而已吗？”


    他轻声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意兴阑珊。


    既然只是残渣，那便没有再继续游戏的必要了。


    他不再保留。


    他体内的丹田宇宙，在这一刻，彻底沸腾。


    那株已经晋升到极致的归墟道树，其全部的力量，被毫无保留地彻底引爆。


    嗡——！！！


    吞噬的速度，猛然加快了亿万倍！


    那僵持的局面，被瞬间打破！


    由亿万根须构成的无尽黑洞，在这一刻化作了真正的，吞噬诸天的终焉巨口。


    它不再是汲取，而是蛮横的，不讲任何道理的鲸吞！


    那片代表着【寂灭】的灰色洪流，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抵抗之力。


    它如决堤的江海，被那终焉巨口，疯狂地，成片成片地吞入其中。


    仙帝骇然欲绝地看到。


    那道狰狞了无数纪元，让历代仙帝都束手无策的宇宙伤口。


    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匪夷所思的速度，被“吃掉”！


    是的，不是被修补，不是被愈合。


    而是被当做食物一样，被啃食，被吞噬，被彻底抹除！


    短短数个呼吸之间，那片曾经无边无际的纪元之墟，便已消失了近半。


    仙域那隐藏在最深处的，腐烂的根，正在被连根拔起。


    最终，它再也承受不住这超越了所有认知的冲击。


    “咔嚓”一声，彻底碎裂。


    然而，这一次，它没有在崩溃中消散。


    而是在那片废墟之上，于这极致的破灭之中，迎来了前所未有的……新生。


    他看着那道白衣身影，看着那株正在吞噬旧时代尸骸的道树。


    他那张写满了万古疲惫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既苦涩，又解脱，更充满了无尽自嘲的笑容。


    他缓缓地，用嘶哑得不似自己的声音，喃喃自语。


    “错了……我们都错了……”


    “他不是在修补这个世界……”


    “他是在吞噬一个旧时代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