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灾之前，他是什么模样？


    小皇帝褚闻有些怔愣，他觉得自己怎么都不可能忘记天灾之前自己是什么样子，可现在面对这样的问题，他才恍然惊觉自己的记忆似乎都变得模糊了。


    他记不起来自己那个时候是什么样子，仔细去回想，能想起来的也只有那个时候自己的得意和风光。


    印象最深的一个画面便是他亲政的那日，龙袍在身的他站在大殿之上，意气风发的看着下面跪拜的一众老臣。


    从那一刻起，不再有摄政王，他觉得自己才真正算是皇帝。


    他记得自己脸上的笑容，却唯独不记得自己的模样。


    小皇帝的反应一切尽在褚砚沉的预料之中，只见他又淡淡的看了一眼小皇帝，眸光着重落在了他的脸上，而后便听他吩咐，“来人，上琉璃镜。”


    很快，下人就端着一个托盘来到褚砚沉身侧。


    褚砚沉拿出里面的东西亲自举起来，“仔细瞧瞧，你现在又是个什么模样。”


    猝不及防的一个动作，让原本都还有些恍惚的小皇帝都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当他下意识的抬头看向正前方的时候，差点被吓得跳起来。


    琉璃镜中的男子脸颊凹陷，面色发黄，高高束起的黑发粗糙且暗淡无光，脸上再也没有了先前的意气风发之色，有的只有怨怼和愁苦。


    这是他？


    小皇帝不敢相信。


    一把夺过那琉璃镜，怼在自己眼前，各个角度都重新照了一遍，看到的依旧是先前那样。


    那真的是他……


    失魂落魄的放下琉璃镜，现在的这些画面和脑海中方才想起的那些画面交叠，最后全都消散……


    “皇叔是在责怪我。”


    过了许久，小皇帝才嗫嚅着出声说了这么一句。


    褚砚沉平静的与他对视，“不，我只是对你失望，该责怪你的是天下百姓。”


    他说，天下百姓。


    “你是皇帝，全天下的百姓都是你的子民，这般毁天灭地的天灾，身为皇帝的你，为百姓又做过些什么？”


    “褚闻，我褚砚沉此生最后悔的便是让你坐上了那张龙椅。”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留在西北，一辈子为那些死去的百姓赎罪！”


    随着褚砚沉最后一个字说完，书房的门也在同时被人从外面打开，随风亲自带着一队精兵走进书房。


    “皇上，请，王爷已经为您准备了新的住处。”


    褚闻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从那句失望开始，褚闻就觉得自己好似失聪了一般，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只能看到褚砚沉的嘴一张一合。


    然后麻木神游一般的跟着随风他们离开。


    至此，小皇帝真正的被幽禁在了西北。


    跟着他一起来的那些人，暂时全都被关了起来，包括赵统领。


    所有人都没想到褚砚沉如今行事风格竟然是这样的，一点苗头都没有，见上第一面之后就直接把人给幽禁了。


    他们毫无准备，就连消息都没能送出去，只能认命。


    而那个自他们来到西北之后就住过的别院，在里面的人彻底都安排好之后，别院的门就关了起来。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等到京城那边留在青州城内的探子几天等不到他们的消息想到别院一探究竟的时候，才发现别院早已经人去楼空。


    这是在西北地界儿，若皇上他们是主动离开，就不可能不给他们传递消息。


    可眼下他们什么消息都没有得到，别院又已经一个人都没有，当下他们便知道是出事了，赶紧在第一时间把消息从西北送了出去。


    但是对西北的人来说，小皇帝来也好，去也罢，丝毫影响不到他们。


    甚至大家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在西北百姓的心目中，皇上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弱了。


    天灾之前，皇上从未想起过西北，是一个彻底被京城放弃的地方。


    天灾之中，西北也不曾被京城的皇上庇佑了分毫，他们之所以能活下来，全都是他们王爷的功劳。


    而天灾之后，西北也更是没有感受到京城那边一点点补偿政策，相反的，因为他们有王爷，西北是天灾之后最先缓过气的地方。


    再过不久，天灾之后的第一批粮食就能收获，他们西北就会开始进入一个良性循环之中，好日子抬头可见。


    这一切的一切，都跟京城的那位皇帝没有一丁点的关系。


    先前之所以还会好奇，顶天了也就是好奇罢了。


    毕竟绝大多数人都是没有见过皇帝的，尤其是西北的百姓，以往若是说皇帝会来西北，他们是打死都不相信的。


    但现在这就是事实，皇上他就是来了西北。


    他们西北百姓也能看看皇帝的仪仗到底是什么样子的，皇帝是什么样子的。


    见过之后……


    只能说，也就那样……


    当然了，梁王那边是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一点的，可他并未对此有任何看法。


    这是褚砚沉的地盘，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至于京城那边的态度……别说是褚砚沉了，就是梁王现在都是不看在眼里的。


    在没有确切消息传出去之前，京城任何人坐上皇位都是名不正言不顺，随时可以讨伐。


    但只有蠢货才会选择在这种时候夺权。


    梁王隐约能猜到褚砚沉是想要无声的用西北吞掉整个国家，但他却不知这背后还有他的一环作用在里面。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这一次褚砚沉还是卖给了梁王跟上次一样的粮食数量，只不过这一次他给梁王多配备了三百人的护送队伍。


    一个个身强力壮的精兵站在护送队伍里面，威慑力十足。


    有了上次血洗王府门前的事情在，梁王这次从城内把粮食运出去都是大大方方的，没有人再蠢到拿自己的命去成就别人。


    并且大家也都发现了，即便是上次梁王从青州城运出去了那么多的粮食，青州城百姓的生活也没有受到半分影响。


    更不用说眼下大家都已经看到了收获的希望。


    即便大部分的粮食都是叶凌的，可对大家来说都一样，只要西北有粮食产出，他们就不会挨饿。


    在西北，挨饿是留给好吃懒做的那批人的。


    勤快的人，总有美好在等待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