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柳河劲酒

作品:《重生1990:开局拒绝去香江

    1991 年 1 月 7 日的柳河乡。


    元旦刚过的寒气还像块冻硬的铁板,死死贴在黄河滩上。


    面包车驶过结着薄冰的土路时,车身被冻裂的车辙颠得直晃,后车厢里的纸箱发出 “咯吱” 轻响,像怕被这寒冬冻碎似的。


    “慢点开,那瓶子金贵着呢。”


    梁金涛从副驾回头,视线越过座椅缝隙盯着后车厢。


    好几个纸箱并排码着,上面用毛笔写的 “轻放” 二字被寒气浸得发乌,边角还沾着从省城玻璃厂带回来的细沙。


    张振铭握着方向盘笑,呵出的白气在挡风玻璃上凝成雾:“放心,我昨天在县城仓库搬的时候,比这颠多了。”


    他抬手指了指前方,“你看酒厂烟囱,烟冒得正欢,副厂长肯定在门口等着了。”


    车刚停在药酒厂锈迹斑斑的铁门前,副厂长就从传达室窜了出来。


    他的棉袄敞着怀,领口沾着点煤灰,冻得发红的手里还攥着块擦桌布。


    显然是听到车声,没顾上整理就跑出来了。


    “梁老板!邱股长!张股长!”他的声音被风吹得有点抖,眼睛却直勾勾盯着后车厢,“这箱子里……是新家伙?”


    邱富海解开麻绳时,副厂长的脖子往前伸了伸,像只被吸引的老麻雀。


    纸箱一打开,他 “呀” 地低呼一声。


    里面码着的玻璃瓶在晨光里泛着清透的光,一两装的圆滚滚的,像个胖乎乎的玉坠;二两装的瘦溜些,瓶颈系着红绸带,风一吹,绸带在瓶身上轻轻打旋。


    瓶身上 “柳河劲酒” 三个烫金小字闪着光,底下 “枸杞苁蓉酒” 五个字秀气又清楚。


    “这模样……”


    副厂长的手悬在半空,想去碰又猛地缩回来,在棉袄上蹭了蹭,指节都蹭红了。


    他这辈子在酒厂见的不是粗瓷坛就是绿玻璃罐,哪见过这么周正的瓶子?


    拿起个一两装的对着太阳照,连瓶底的花纹都看得清清楚楚。


    “比供销社卖的橘子罐头瓶还俊!这红绸带一系,走亲戚送礼都能拿出手了。”


    张振铭抱着胳膊在一旁笑:“上周在玻璃厂见样品时,我还说你们梁老板这是瞎折腾。现在一看,是比原来的包装强太多了。


    你看这大小,揣兜里就能带走,赶集喝两盅多方便。”


    他这话半是服软,半是真心。


    当初梁金涛说要做小瓶,他算过账:小瓶比大瓶多花三成包装费,总觉得不划算。


    可此刻看着红绸带在风里飘,突然觉得这钱花得值。


    梁金涛指尖划过瓶身,冰凉的玻璃上还留着窑烧的余温。


    这模样是他凭着记忆画的,让张振铭托省城关系订做的,比记忆里 “jin 酒” 的小瓶早了整整六年。


    “当初跟你俩说的时候,邱哥还说‘喝酒就得大碗才痛快’。”


    他转头看邱富海,对方正拿着个二两装的掂量。


    邱富海闻言挠挠头:“我那不是没见过嘛。你看这瓶身,握在手里正好,比提着一斤装的好看多了。”


    车间里早腾好了地方,邹师傅正蹲在发酵罐前看酒精度计,蓝布褂子的袖口沾着酒糟。


    见他们进来,老人直起身笑:“新瓶子来了?巧了,我这酒刚出窖,正好能装。”


    他往粗瓷碗里舀了勺酒,琥珀色的酒液在碗里晃出细微波纹,“肉苁蓉用了三年生的,比上次的醇。”


    灌酒时最是热闹。


    老工人周师傅捏着软管往瓶里注酒,手腕轻轻一抖,酒液刚好齐瓶口,不多不少。


    副厂长蹲在旁边贴标签,红绸带在他手里绕个圈,系出的蝴蝶结整整齐齐。


    他平时贴大坛标签向来潦草,此刻却像在摆弄宝贝。


    梁金涛和邱富海关箱时,特意垫了层软纸,怕路颠簸把瓶子碰坏。


    张振铭扒着纸箱数数量,算盘打得噼啪响:“一两装的一盒 6 瓶,能卖 9 块;二两装的一盒 4 瓶,能卖 12 块。这比一斤装挣得多!”


    “这就是做小瓶的道理。” 梁金涛把箱盖盖好,“大坛十斤三十块,看着便宜,可老百姓买回去喝不完容易坏。


    这小瓶,想喝就开一瓶,喝完再买,还能当礼品送。”


    他想起前世工地里的工人下班后,揣瓶小酒回家的场景,“现在工人多,发了工资就想改善生活,这小瓶正合他们心意。”


    邱富海突然想起什么:“上次孙乡长托人问酒的事,要不要给他留两盒?”


    梁金涛系绳的手顿了顿:“留两盒普通的就行。这新包装,先给省城人民看看。”


    他知道孙乡长要是见了这瓶子,保准又要掺和供应药材的事,不如先把市场铺开再说。


    下午三点,1000 瓶酒终于装完,三十个纸箱在车间门口堆成小山。


    邹师傅拎着两瓶一斤装的酒过来,往梁金涛手里塞:“这是我用十年酿配置的,路上冷,抿两口暖暖身子。”


    往祖厉县汽车站赶时,面包车里面除了坐人的三位位置,其他地方堆得满满当当,车胎都压得沉了些。


    张振铭把收音机开着,《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的歌声混着纸箱的轻响飘出来,倒有了点赶路的喜气。


    到汽车站时,去省城的大巴刚要检票,三人抱着纸箱往车上跑,引得检票员直喊:“慢点!箱子里是啥宝贝?”


    大巴驶出县城时,天已经擦黑。


    梁金涛靠在窗边,看着窗外的黄河慢慢融进暮色里,滩涂的红黏土变成暗褐色。


    邱富海在旁边数车票:“后天见林沛夏的亲戚,把样品给他瞅瞅,要是能进省城百货大楼,这酒就不愁卖了。”


    张振铭从包里掏出油纸包的饼:“先垫垫,到省城找个饭馆吃热乎的。”


    梁金涛咬了口饼,芝麻渣掉在腿上。


    他摸出瓶一两装的酒,红绸带在指间绕了绕。


    这瓶子比记忆里的更精致,毕竟是照着最好的样子做的。


    寒风从车窗缝钻进来,他却觉得心里暖烘烘的。


    车窗外,远处省城的灯火像撒了满地的星星,一点点漫过来。


    他知道,从今天起,这系着红绸带的小瓶子,要带着柳河乡的酒香,往更远的地方去了。